【悅讀】曾經的風景

文 | 唐 宇

那一年我21歲，在城裡學習繪畫。

每天清晨，早早地起來，顧不上吃早飯就背著畫夾，騎上自行車離開不太長的一段黃土村路，踏上通往城裡的柏油公路。

一路騎下去，路上沒有紅綠燈，車輛也不太多。就那麼慢慢地騎，邊騎邊欣賞路邊的風景。

路兩側，兩排高大筆直的白揚樹，長得枝繁葉茂。即便是酷暑，也會有大大的樹蔭落下來遮天弊日，讓人感覺不到炎熱。

樹下生長著茂盛的的狗尾巴草、雞爪草、蒼耳子、一如既往地綠著，間或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安靜的開著。它們就象村莊里女孩子，安靜而羞澀，從來不事張揚。

如果是有霧的早晨，風景更是朦朦朧朧的妙不可言。

可能是樹下野草太過茂盛的原故，霧落處，連霧都是綠色的，如罩著一層綠綠的薄紗。噢，是薄霧如紗！

霧就那麼一直漫過來，一直漫過莊稼地。把玉米、高粱。這些極普通的農作物隱藏在它營造的夢幻之中，美到極致。

我常常在想，天上的仙境也大抵如此吧?

這是夏日。

如果是在春天，這條路上，你會捨不得眨一下眼睛。

一場春雨下過，滿眼都是嫩綠鵝黃，一樹樹的桃紅李白，春意盎然的景象。春天，人們脫掉了厚厚的棉衣，換上了春裝，個個精神氣爽。

庄稼人要趕著節氣春種，才能有秋後的收成。

一陣輕風拂過，一顆心便拂得醉了，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雖然出身農家，卻不願意去種地。整天想著做點輕省的工作，少受些辛苦。就一個人跑去城裡學畫，想用畫筆闖一番天下，也可以把這美好的風景畫下來，留在記憶中。

秋天，是在人們的盼望中，按著節氣一天天來到的。

立秋一過，人們就開始覺得，這天就不似前幾日那般悶熱了。天高了，雲淡了，陽光格也外地燦爛。

秋天來了！

秋風一刮，樹下的野草就先枯萎了，狗尾巴草在風中搖曳著，再也沒了往日的生氣。但是，它們是不急燥的。

因為，明年春天，春風一吹，它們又呼啦啦長起來了，比今年更加的茂盛。

幾一場秋雨下過，風景便熱烈起來。

田野里、枝頭上、色彩斑斕、錯落有致、層次分明；九月里熱烈的陽光，先是把高粱曬紅了臉；

玉米也長得和娃娃一樣可愛而飽滿，穀子們謙虛地彎下腰；莊稼先是一點點的成熟，然後「嘩」地一下就長成了秋天的模樣。

庄稼人的秋天是最忙碌，也是最隆重的。

庄稼人開始磨刀霍霍，開鎌收割。他們要趕著時節把糧食顆粒歸倉，把過冬的白菜蘿蔔從地里拉回來。

秋天，有果實累累的的喜悅，也有收割后土地裸露的無盡蒼涼。

秋天的黃昏，是最讓我喜歡的。

我家的老宅子，曾有一道矮矮的泥牆，將院子一分為二。至於，為什麼這樣，大人們沒說，我也沒問過。

矮矮的泥牆上，奶奶種了一牆的太陽花。白色、黃色、紅色、粉色的太陽花，迎著太陽，每天都開得很燦爛，泥牆也就成了實實在在的花牆。

牆根處，我種了幾叢菊花。不知名的小雛菊，小小的微紅帶黃。儘管，模樣不那麼起眼，但它依舊盡情地，燦爛地開著。它在它應該開花的季節里，做著菊花兒份內的事。

那一日黃昏，我站在牆邊賞菊．

一抺晚霞暖暖地照過來，一牆的暖意，把菊和泥牆融為一體，連同我。

那畫面，在我腦海里美麗至極。多少年來，一直揮之不去。

秋天，我會在院子里支起畫夾，畫不遠處大路上秋天的白楊樹。

白楊樹，是秋天裡一道最美的風景。

路邊的樹種，是加拿大楊，高大筆直。春天時，樹葉萌發得最晚，落葉的時間也是最遲。

它的葉片寬大厚實，小手掌一般。有風吹過時，嘩嘩作響，象無數人在鼓掌，熱烈地鼓掌，好像歡迎著什麼重要人物似的。

秋風，讓它的葉綠素一點點退去，然後染上微黃、淡黃、鵝黃、明黃、金黃；秋風把一棵棵樹染透，如一幅油畫作品一般層次分明，熤熤生輝！

我是什麼時候喜歡油畫的？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秋天的白楊樹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就想去學畫畫了。

幾天連續的大風，將一樹樹金燦燦的葉子吹落。有一些不肯落的，便被更大的風狠狠地掠去。

它們是懷著那麼多的捨不得和留戀，在風中飄飄搖搖地打著旋飄下來，清脆地落在寬闊的柏油路上，收割後的田野里。一層又一層地鋪展開去……

那一片耀眼的金黃，熱烈、壯觀、輝煌，有一種無限的凄涼之美。讓人看了不禁心裡一痛一痛。

一個秋天，就在我心靈的疼痛之間，在一陣緊似一陣的風中過去，迎來下一個季節。

儘管，深秋的風景不忍相看，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一個北方凜冽漫長的冬季，狂風怒吼，風景蕭瑟。一天不差，冬天就夾雜著雪花，噠噠地騎著白馬來了！

冬天，逼得人們無處可逃，只好躲在家裡。生一爐旺火，嚮往著春暖花開。

當然，冬天也有它很美的風景。雪後的風景，銀裝素裹。

你看，掩映在皚皚白雪中的莊戶人家，屋頂裊裊升起的炊煙，門前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電線上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不時飛舞飄落的雪花

以及一兩聲狗叫，無不透著祥和、安逸。

通向城裡的公路，一道深深車轍的伸向遠方。

我的紅衣在雪中格外顯眼.....

《作者簡介》

唐宇：遼寧省凌源市人。系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員、中國著作權協會會員、遼寧省音樂文學學會會員、遼寧省音樂文學學會常務理事。小說、詩歌、散文、歌詞等作品，散見於全國各大報刊。現在北京某文化單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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