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技術帝的博物館明與暗

在博物館工作的人，十之八九被問過這些問題

晚上的博物館是什麼樣子的？

展櫃裡面能走進去嗎？

放文物的庫房是什麼樣的？

……

在博物館工作了五六年

以上問題基本上還是能回答出來的

但除了這些，博物館還有一個藏的更深的「里世界」

巨大的地下室、牆後的通道、天花板、隱藏的暗門

今天我們要來說的就是行走在這些空間里的

寧波博物館安全物管部

強電擔當技師陸孝榮

開著登高車要去調試展廳照明的陸師傅

近年來大家都愛說「匠人精神」

博物館 & 匠人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文物修復

天真！

每天面對著高低電壓、BA系統、燈光控制器

智能控制模塊、PLC、單片機

這些高科技

也妥妥是技術流的匠人

而陸師傅的匠人精神，

簡單純粹，只有兩點

懂展覽

陸師傅的工作之一

是負責調控展廳的照明系統

本館三萬平方米的面積，近萬盞燈具

一樓東、西臨展廳

二樓、三樓共三個固定陳列、加一個特別展廳

每年幾十個展覽輪番換

書畫、金屬、絲織品、木雕……不同的展覽內容

不同尺寸、形狀、材質的展品

這些都需要不同的照明方案

什麼色溫、什麼角度、打幾盞燈？

每個展櫃的燈光是否需要感應聯動？

選用哪種光圈角度的燈具？

每個問題，背後都是縝密的邏輯線

每次展覽，都需要經過至少3次調試，最終成型

隱藏在展廳里的配電室

陸師傅在用電腦進行整體燈光控制

陸師傅金句：燈光是藝術品的二次生命

燈光在展覽呈現時，起到了重要的烘托作用

拿現在正在展出的青銅器展為例

策展部門的要求十分細緻

主要照明用了適合保護文物的暖光色

照度，也就是燈光的亮度，要卡的正好

既讓人看清暗色的青銅器，又不至於刺眼

這次展覽的櫃內燈光調試更是先進

基本把原來的調光系統推翻重來了

每個通櫃都可以調整燈光亮度

每種色溫每一級都手動調節到基本一樣的照度

而且還貼心地設置了4個不同亮度狀態後

最後，它們變成簡單的1、2、3、4按鍵輸出

複雜的技術瞬間化繁為簡

調整足足用了兩天半

加上外部燈光調整，共計5天半

最終給觀眾們呈現出鐘鳴鼎食龐大而神秘的氣氛

青銅展和書畫展的照明對比，直觀感受

亮度、顏色、光圈聚焦等方面都不一樣

而一些重點青銅器

繁複的紋飾和圖案，凹凸不平

打光打的不好，就會造成很多陰影

所以補光也是一門學問

既要照亮所有的細節

同時又不會刺到觀眾的眼睛，不會有眩光

博物館有所謂」博物館角度「：燈光為30度入射角

既能夠有效避免眩光，又可以塑造展品的立體感

但每個展櫃、展品的不同

角度的調整往往只在幾度的細微間

這隻青銅卣的紋飾太複雜，頂部和底部各有補光燈

能夠最大限度防止過多陰影的產生

青銅器展的展廳，除了展櫃里的燈

天花板上也有100多盞燈

也需要跟著展覽進行位置和數量的更換

遠看就像是星空一般的展廳吊頂

在布展的最後兩天

常常就能看到陸師傅踩著登高車

升到5米多的半空中，十幾秒，一盞燈就拆下

一般半天，整個頂部的燈光就能全部布置完成

登高車上的陸師傅

恐高還做不了這份工作

懂觀眾

匠人和藝術家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我覺得，可能是對象的重要性

藝術家重在表達自己，關照自己

而匠人，則更多地去考慮對象

對博物館而言，這個對象就是：觀眾

陸師傅在採訪中，說的最多的就是「觀眾的感受」

大家在參觀展覽的時候，常常會有一個問題

為什麼博物館這麼暗？

看不清器物、說明牌，有時候連地面都看不清

這是因為早期的照明系統

燈光中有許多有害物質會損傷文物

所以照度通常不能太高

但是現在照明技術進步

博物館中更多的使用了LED燈

照射的危害變小，燈光的調節也可以更亮，更多樣

但反過來說，博物館難道就越亮越好么？

當然也沒有這麼簡單啦

重點還是明暗之間的能達到美的」度「

不同角度的補光燈

讓牆壁上出現了青銅爵漂亮的影子

作家谷崎潤一郎說明暗關係

」美，存在於物與物產生的陰翳的波紋和明暗之中。「

調試照明，完善展覽所形成的奇妙的世界

讓觀眾一踏入，能夠舒適地沉浸到這個世界中

明亮，是為了更好的展現展品，讓觀眾看清楚細節

陰暗，則是為了營造屬於博物館的獨特氛圍

最好的燈光，或許就是只讓你感受，而不讓你察覺吧

工作美學

但凡工作上精益求精的人

都會形成自己的「工作美學」

陸師傅進館7年，自信專業能力突出

他的工作美學就是：無招勝有招

「天天瞎忙的人不一定是最厲害的

而看起來很空的，說不定才是最厲害的」

我們館的燈光照明，從展廳到辦公區域

全天24小時，全年365天

可以說沒有一秒，是完全黑暗的

小到一個燈泡、大到1萬伏的變壓系統

也全部由陸師傅照看，一切井井有條

看他在電腦前擺弄調控全館的BA系統

這一排燈怎麼裝配、怎麼調試、形成什麼效果

哪邊的控制模塊管理哪個區域的照明

哪邊的設備需要進行維護

全部都在他的腦子裡清清楚楚

地下室的強電室

作為一個很不像射手的射手座

陸師傅最愛的就是自己動手

然後把一切做完美

自己修館內壞掉的設備

給自己的愛車裝影像系統、換剎車片、清洗節氣門

維修家裡的電視、空調、微波爐

之前還想著要自己裝一台3d印表機

技術大觸、各種全能

正在修燈光控制器的陸師傅

這兩天，寧波進入酷暑

又到了陸師傅神經緊張的時節

突發的停電、設備散熱不佳引起故障……

最近他們開始加大對重要設施的安檢力度

確保設備安全，更確保博物館正常運作

而我們只要走進博物館

亮的亮，該暗的暗

一切悄無聲息，又美麗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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