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無從深閨起，巾幗猶可自溫柔

文 劉孟達

朗誦 蔣國瑾、何琳爾

古城的午後，暖陽襯托著粉牆黛瓦，一切是那麼溫柔而恬靜。

城南塔山南麓的和暢堂已在古城的風中矗立百年，而秋瑾故居庭院清幽，歲月的磨礪似乎消斂，井然擺放的桌椅彷彿主人才剛送走志同道合的友人不久。

壹

陳列室里，順手翻起一冊厚厚的《秋瑾集》，似乎打開了一個塵封的抽屜，遠去的歷史記憶撲面而來，其中一首《謝道韞》更是瞬間拉遠了我曼妙游離的思緒。

《謝道韞》

詠絮辭何敏，清才掃俗氛。

可憐謝道韞，不嫁鮑參軍。

——近代?秋瑾

說起紹興的才女，許多人的第一印象，怕是那位「世情薄，人情惡」，悲悲切切，一滴清淚纏綿了整個南宋文學史的唐琬，卻鮮有人知東晉安西將軍謝奕之女、因「東山再起」、「淝水之戰」而威名遠揚的東晉名將謝安之侄女——謝道韞。她以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巧妙地回答了謝安的「大雪紛紛何所似」，一時傳為千古佳話。

謝庭韞巧答謝安題

年復一年，當初詠絮的才女已長得亭亭玉立，謝安自然要「擇玉樹以棲嬌鶯」，為謝道韞選擇了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只可惜迂腐有餘而靈秀不足的王凝之並沒有給謝道韞帶來幸福。

「孫恩之難」

賊兵孫恩造反，殺到門前，王凝之每天閉門默禱，最終導致城門失守，連同幾個兒子一起遇害身亡。噩耗傳來後，謝道韞悲傷之餘，命令婢僕執刀仗劍，其膽識與謀略不由得令人嘆服和心折。雖然後來仍舊被俘，但也是正色厲聲誓死保衛外孫，這氣度竟然使得孫恩改容相待，改命屬下護送謝氏這一老一小返回城中。

孫恩之亂平定後，新到太守劉柳素拜訪謝道韞

這樣的謝道韞不禁讓人想到淝水之戰中運籌帷幄淡定從容的謝安，這巾幗丈夫的姿態實在讓人唏噓！

她承載了那個時代的悲情，其才華、氣度、風範，千載以下。

貳

暮色倏忽襲來，華燈初上，夜色闌珊。和暢堂古雅而深邃。灰濛濛的天，不知不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遙想秋瑾寫《謝道韞》時，以詩誇讚謝氏的才華出眾,重心卻還是落在同情其婚姻的不般配上，大約也是意有所指。

秋瑾

秋瑾21歲時，在父母的包辦下嫁給了富家子王子芳，不滿這樁親事的秋瑾日後對此多有抱怨，有時竟涕泗交流，催人淚下。如同這黃梅天的雨，點滴浸地，絲縷纏心。

正是有了自身的切膚感受，也便有了《謝道韞》詩中「可憐謝道韞，不嫁鮑參軍」那樣的惋惜與嗟嘆，這也許正是秋瑾由家庭革命轉向社會革命的人格底蘊之所在。秋瑾從追尋自己的自由到追尋國家的自由，從追尋自己的幸福到追尋國家的幸福，最終走上追尋真理之路，所謂真理是一方凈土，塵埃落定僅存光明。

孤獨的

先覺者

秋瑾站在這樣一個清澈的時間裡，向前看有太多懵懂，向後看平添無謂的爭鬥與迷失。或許她只是一個孤獨的先覺者，但她是幸福的，她活得純粹又生動，她從未放棄希望，並把它留在了人們心中，永不褪色。

被雨水打落的葉子還透著綠意，是大自然賦予鮮活生命的慷慨與悲壯，透過一層濕漉漉面紗般的雨絲，我猛然覺得，這裡有一雙清亮的眼神在凝視著歲月。

我噙滿淚花的心緒，伴隨著縷縷絲絲的細流，在心田裡緩緩潺動，久難停息。而我說不出話，只能一手撐著傘，從和暢堂走向解放路。歷史拐彎處的憂傷，隱隱約約地籠罩著我此時的心境，只由得這雨輕輕地洗滌我那顆落滿塵垢的靈魂。

編後感言

生於亂世，婚姻不幸，柔女鋼骨，兩位江南女子穿越千年，身影重合在一起。

北人多剛烈，殊不知婉約嫵媚的南方女子也俠氣懍然不讓鬚眉。

無論是謝道韞滿容鮮血，手持鋼刀殺出城門，烈火映照下的絕代風華，還是秋瑾拖著腳鐐，迎著秋風秋雨走向軒亭口時無邊夜色中的背影，都讓多少世間男子汗顏，讓多少英雄豪傑為之折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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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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