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有「方」廉璟霞

最新 07-16

那一年，兒子5歲。5歲的兒子在幼兒園大班就很有「名氣」了，經常被叫家長，經常被別人的家長告狀，頻率最高的一條「罪狀」就是打架時掐小朋友的脖子。古人云：子不教母之過！我也不得不三天兩頭地去接受老師的再教育、去跟家長登門道歉，真是肺都快給氣炸了。

每次耐著性子追問兒子為什麼一打架就掐小朋友的脖子，他竟然還振振有詞：「誰讓他搶我玩具，我就是要掐死他！」那神情，瞪著兩隻大眼睛，一邊咬著牙、一邊用兩隻小手狠狠地比劃著，整個一副「聖鬥士」的形象，讓人哭笑不得。無數次地給他講道理，告訴他以後不準跟小朋友打架，即使忍不住真打架了也不能掐脖子，掐脖子會把小朋友掐死的，掐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小朋友了。可惜他還是太小了，對於「死亡」這一概念根本無法理解。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難得在家休息一天，我就陪兒子打撲克。打的是單升，就是一副撲克兩個人打升級，每人手裡只有6張暗牌，其餘的都擺在地上，上面一層是明牌，打出去上面那張，下面扣著的牌才能翻開。教他打升級意在提前給他灌輸點概率論、數理統計的理念，為以後的高數學習打好基礎。雖然十幾年後無情的現實證明了我的教育是無用的，但那畢竟是後話了，暫且按下不表。

為了哄兒子高興，我故意出錯牌讓他連贏了3把，他已經晃著腦袋哼著小曲膨脹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當然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沒讓他贏過一次，嘖嘖，瞧那小臉兒氣得都快哭出來了。我正暗自高興剎住了他的威風呢，他竟一下子跳起來把我摔倒在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嘴裡還恨恨地念叨著：「讓你贏，看我不掐死你！」我假裝抵擋不過，順勢躺在地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配合他裝死。

掐了一會兒卻不見我反抗，兒子覺得有點奇怪，他拍著我的臉喊了幾聲「媽媽」，我還是沒動靜，這下估計這小子心裡有點發毛了。他用小手在我鼻子那兒試了試呼吸，也沒有，他又趕緊趴到我心臟部位想聽一下心跳，可能是太緊張了吧，他竟然也沒聽到。這下他真有點慌了，揪著我的衣服一邊喊著「媽媽」一邊試圖把我抱起來，但沒能成功，這時候他的聲音里已明顯帶著哭腔了。我偷偷換了口氣，決定繼續裝下去，趁機好好嚇唬嚇唬這小傢伙。

慌亂無助的兒子最終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喊著「120、120，快來救媽媽」，一邊爬到卧室的電話旁抓起電話就要打。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終於「蘇醒」了過來，衝上去一把掛斷了電話，捂著肚子忍不住「嘎嘎」大笑起來。兒子覺得自己被騙了，抹了一把眼淚惱羞成怒之下又要伸出小手來掐我的脖子，最後沒敢下手，撇著小嘴胡亂在我頭髮上抓了幾下解解氣。然後肆無忌憚地躺在地上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用倆腳搓著地。這一哭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任我怎麼許諾玩具和零食的品種數量都哄不下來。

從那以後，兒子跟小朋友打架的頻率雖然沒太大變化，但再也不掐小朋友的脖子了。只是他又添了一個新毛病，半夜裡他經常做噩夢哭醒，一醒過來就會悄悄地爬到我跟前，用小手在我鼻子上試試我有沒有呼吸，確定我還活著他才會安心地躺下睡覺，時不時地還會輕輕嘆上一口氣，讓人有些莫名的心酸。

我知道，他終於懂得了「死亡」的意義，他終於戰戰兢兢地長大了。

GIF/1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