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雨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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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祝雅娟，女，1980年出生，筆名，莫心。2004年畢業於河西學院中文系。從畢業至今一直從事中學語文教學，喜愛教育，愛好文學，長期嘗試文學創作，涉及不同文體。喜歡讀書，尤其以小說與詩歌為主，同時涉獵一些人物傳記及歷史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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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最喜歡的就是雨天，因為雨天會發生奇蹟，雨天會讓他的耳畔想起依依小時候那甜美的聲音。雖然他一直叫依依「姐姐」，可在玄武的心裡依依不只是一位姐姐，然而她只能是他的姐姐。他也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不要太過執拗，放下本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會讓自己更好過一點，可是，如果真能放得下那也不是真的感情了。

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過依依了，只是互相發一些表示關心的信息。不是他不想見到依依，他只是不想讓她為難，在與依依見面的前幾天，一凡已經見過他了，已經很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只是他不知道依依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當他看到依依為難的樣子時，他知道依依並沒有反感他的存在，所以他要先提出來，要讓依依沒有負罪感。他要為依依做一切他可以做的，為此他是快樂的。

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描述清楚自己對依依的感情，既希望依依可以遇到一個對她很好的男人，同時又希望沒人能夠搶走依依。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依依表明自己的心跡，因為他害怕徹底失去依依。現在這樣的狀態他已經很滿足了。總之，他希望依依是幸福的。

玄武有時覺得自己的心如同一片荒原，在父母離婚又都拋棄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如同空了一般。直到依依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就好像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並且隨著時間之河的流淌，這個東西如同生命一般也再潛滋暗長。是一凡的出現讓玄武變得冷靜而理智，他明白，依依終有一天會有新的生活，而他卻於此無關。他可以坦然的面對這一切，只要能夠生活在一個有依依的世界裡看著她的幸福，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這種平衡最終還是被打破了。依依突然打來的電話讓玄武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依依處理不了的事。所以當依依帶著紅腫的眼睛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姐，出了什麼事？」玄武一看到雙眼紅腫的依依便焦急的問。

依依只是低著頭，擺弄著放在雙膝上的雙手，低垂的散發擋住了她的前額遮住了那雙迷茫的眼睛，最初在這雙眼睛裡玄武看到的是清澈的心和遙遠的未來，而此刻他只看到了疑惑和無助。玄武突然感到心臟的一陣絞痛，她是不快樂的，這是他最大的痛。

「告訴我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著依依不作答，雖然心裡很焦急可是玄武還是輕聲的詢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小武，你說我該怎麼辦呢？」依依紅著眼睛說，「我發現一凡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你說我該怎麼辦？」

玄武只是一怔。這是他不曾想到的，他以為只要他不再見依依，一凡和依依就不會出現問題。

「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他告訴你的嗎？」玄武換了一種口氣溫和的問道。

「我看到過他們在一起，而且是很多次。」依依無力的說。

「姐，你聽我說，也許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根本就是同事，或許是你想的太多了呢！」玄武都說不清自己怎麼會為一凡辯解，也許這樣會給依依帶去的傷害更少一點。

「不會誤會，真的。」依依搖著頭說，「我發現他最近這段時間行為有點奇怪，他總是說自己忙，還總是加班。可是有好幾次他告訴我要加班，結果都被我碰見和那個女孩兒在一起。」

「那他是怎麼向你解釋的？」玄武問。

「每次我看到他們都躲開了，所以他並不知道我都知道了。」依依回答。

「這個混蛋！」玄武在心裡默想。他能夠想像依依當時的心情會是怎樣，而這一切都只能讓她一個人去承受。他真為自己剛才還為一凡辯解而感到後悔。依依現在只有他，他必須相信她，支持她。

在玄武的內心深處對感情是有自己的原則的——只要愛，就從一而終。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父母離婚時的情形。那天夜裡，小小的他無助的看著母親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之後母親將他摟入懷中給他講故事，哄他入睡，。可是，當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不見了，而枕邊還留有母親身上的味道，那是他熟悉的味道。直到現在他還記那味道，好香。母親走了沒多久，父親便也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從此，他便和奶奶相依為命。

他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愛情，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父母。既然當初不相愛為什麼還要在一起還要生下他，讓他來承擔這一切的後果。如果可以選擇的，他希望自己根本沒有來過。有多少個夜晚他是流著眼淚回憶著母親身上的味道入睡的，有多少次當他看到別的孩子被父母牽著手走路，他都很羨慕。他曾經幻想過也許有一天，母親會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那他一定會撲到母親的懷抱，求她不要再離開。可是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幻想，媽媽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再也不能像同齡的孩子那樣依偎在媽媽的懷裡撒嬌了。他甚至羨慕那些因為做錯事被媽媽訓斥的孩子，多幸福呀，而他永遠都感受不到這一切了。悲傷的種子在玄武幼小的心靈里生了根，發了芽，而後慢慢的變成了一種冷漠。他不快樂，再也不會快樂了，他的快樂死了。

也許上天會讓每個人的感情終要有一個安放之處吧，所以依依出現了。這個一直把他視作小弟弟一般疼愛的女孩，他要以他的方式疼愛她。他又如何能忍受他人對依依如此深的傷害呢？

起初他真的希望這一切只是依依的多疑而已，這樣她就不會被傷害了。可當他在一凡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非同一般的親密舉動的時候，他知道依依是對的，他甚至為不相信依依而怨恨自己。

A城的天氣如同小孩子的脾氣一般，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轉眼卻又是陰雲密布。遠處天與山相接的地方已經升起了一陣濃濃的黑雲，向城市低低的壓了過來，讓人有種想要逃跑的感覺。

當玄武和一凡面對面站著的時候，他們中間已夾著一陳密密的雨幕。

「已經等了很久了吧？」一凡沒有絲毫的驚異，似乎早已約好一般。他已然知道玄武此次前來的目的，但他並未顯出慌張之色，反而有幾分如釋重負之感。

「是。」玄武只狠狠的一個字。

「其實從公司出來我就看到你了。」一凡補充說道。

聽一凡這樣說，玄武不禁心頭一怔。

「難道你都不加以掩飾？」玄武脫口而出。

「掩飾什麼？掩飾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一凡反問到，「這是事實為什麼要掩飾。」

玄武沒想到一凡會是這樣的態度，他想像中的慌張、驚訝、道歉是全然沒有的，反而在一凡身上他感到了一種明顯的輕鬆，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原先準備好的那些質問統統臨陣脫逃了。

「看到我這樣面對你，感到很吃驚嗎？以為我會悔恨的痛心疾首是嗎？」一凡似乎看透了玄武的心，步步緊逼的問，「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承認我是個混蛋，我愛上了依依以外的其他女孩，而且我懦弱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依依開口說明真相。我知道無論怎樣做都會深深的傷害她，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

「所以你就如此無恥的腳踩兩隻船，一直欺騙她？」玄武已經從方才的驚異中恢復了過來，厲聲質問道。

「我承認我很無恥，我沒有說出真相的勇氣……」

「所以依依就只能在看到你們之後自己一個人偷偷的痛苦，你甚至連一個讓她對你發脾氣的機會都不給她，只是因為你的懦弱，你就能對她這麼殘忍！」玄武緊握雙拳，雙眼似乎能噴出灼灼的烈焰。

也許心裡的確是愧疚的，所以一凡只是低垂了頭並不說話。兩個男人就這樣面對面奇怪的立在暮色之中。奇怪的安靜。

許是玄武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先開了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傷害她你會開心嗎？」

聽到玄武的質問，一凡先是苦笑的搖著頭，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你覺得我會開心嗎？我是愛她的，而且想一直這樣愛下去，自認為很幸福。可是時間卻讓我變得清醒，我慢慢發覺到在我們中間永遠都會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而這個人就是你。我倒是要問問你，你能容忍在你和戀人之間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存在嗎？」

這樣的答案是玄武未曾想到過的，他突然從一個興師問罪者變成了一個罪人：「可是，我已經答應你不去和她見面，而且我只是她的弟弟，你為什麼還是……」

「你能保證自己不在她的心裡嗎？」一凡打斷了玄武的解釋，「我能感覺到在依依的心裡你有多重要，即使你們不見面，可是她總是惦念著你，我真的煩透了這樣的生活，你能理解嗎？難道你真的只把自己視為她的弟弟嗎？我想要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女人，過分嗎？」

「過分嗎？」或許這是玄武沒有想到的答案，他如雕塑般怔怔的站著。難道一凡說的不是真相嗎，這麼多年來他對依依的感情一直不只是弟弟那麼簡單，他愛依依，如同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那樣的愛著依依。他只是害怕依依知道後會遠離他，所以他一直壓制著自己的感情。此時一凡替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難道他還要虛偽的否定嗎？難道他竟是這樣一個沒有勇氣的人嗎？原來真正的懦弱的是他自己？

沉默，又時一陣令人難熬的沉默。

「我會為自己帶給依依的傷害道歉，改天我會親自向她說明一切的。」一凡說完便轉身要走，突然又轉過身來，「也許這就是應該有的結局……」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夜色越發的沉了，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遠處天邊黑色的雲低低的壓向城市的中心。這是暴雨來臨前的信號。又是大雨，玄武對雨天有著特殊的感情。他看看遠處黑色的雲，只覺有人立在了身後，以為是一凡又回來找他理論，做好了任其指責。可是一轉身卻看到了那個柔弱的身影，是依依。四目相對，竟無一言，只有滑過皮膚的涼涼的雨水。

「怎麼是你？我以為是……」玄武語無倫次的說。

「你以為會是誰呢？我只是想找一凡談一談，沒想到遇見了你，不，應該說遇見了你們。」依依淡淡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你們剛開始談話我就到了。」

「那你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

多餘的問題，卻都得到了答案。

玄武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獃獃著站著。很久以前他就想讓依依知道他的感情，可是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此時唯有沉默。

「送我回家吧，我有些累了。」看到玄武不再說話，依依先開口道。

兩人幾乎一路無語，各自想著心事。玄武不知道此時依依的想法，所以內心忐忑不安，隱藏了那麼多年的秘密沒想到竟會以這樣的方式暴露出來。而在依依平靜的表面之下同樣是思緒萬千，她無法說清對玄武的感情，在內心裡她一直告訴自己玄武只是一個需要關心和幫助的弟弟，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如果不是，那麼心猿意馬的就不是一凡了，而是她自己。她的心裡很亂。

到了依依所在的小區，兩人沒有了往日的寒暄，依依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再見。」便轉身上樓了，留下玄武看著她的背影。剛才還在天邊的那團黑雲，眼下已經沉沉的壓在了玄武的頭頂。雨越發的大了，如同當年，正待迴轉身欲離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等一下。」話音剛落就看到依依再一次出現在了面前，手裡握了一把傘。看到玄武轉身過來便將握著傘的手伸了過去道：「雨大了，你打傘回去吧。」說完將傘塞入玄武手中不等玄武開口說話便又轉身離開。

玄武撐了傘走在黑雲密布的天幕之下，濃濃的黑雲卻也似壓在了心頭一般。同樣的雨天，同樣的兩個人，只是此時傘下唯獨少了那個最讓他魂牽夢繞的人。玄武感到依依突然離了他很遠。玄武只是低頭趕著路，一切的景色，一切的聲音似都離開了他的生活，偌大的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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