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長篇小說:梅醫生的飯碗
第一章
上衛校畢業後可能做醫生,上護校畢業後只能做護士,這個國家級的規定在梅小星這裡就要改寫了。
梅小星從護校畢業後,在山區醫院做了十幾年的護士,而今,她就要華麗的轉身,不用上學,不用考試,甚至不用搖身就能變成醫生了。在深圳這個遍地流金的地方,只需要花八百塊買個證件,就能把她護士的身份成功變成醫生。
其實辦個證件不難,關鍵在於明知道是假證件,還有人聘用你,還教你如何看病,而且告訴你,根據你所懂的相關的醫學知識,保證給你合適的崗位,薪水就不用說了,並且絕不會有醫療事故發生,這樣的工作,神仙都難尋。
拿著醫師證,梅小星有些恍惚,有了這個證,真的能領到高於原山區鐵飯碗幾倍的工資?並且坐在那個有權寫處方的位置上?
想當年,從護校畢業後,搭上了分配的末班車,跳出農門,興奮勁就不用說了,在縣醫院實習的日子裡,她們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新鮮,終於放下書本,要成為真正的白衣天使了。
只是聽老職工講,她們能留下來的微乎其微,以後恐怕都得分到山裡面的醫院上班。山裡面?誰願意進去呢,長在山外面的人肯定不願意進去工作,從山裡出來的人自然也不願意回到原籍。讀書,不都是為了在更好的地方生活嗎?
為了不分到山溝溝里,一幫子姑娘們各顯神通,都希望留到條件好一些的縣醫院工作,這個年紀的朋友是幫不上忙了,太年輕,只好找親戚,找親戚的親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親熱起來,梅小星思來想去,只有遠房的姑父能搞定她去留的事情。
姑父家在鎮中學旁邊,可每次去他家時,姑父從不拿正眼看她,即便秋收時給他們家送米送油,姑父都是從鼻子里發出的聲音應付她,這次會不會給她幫忙呢?梅小星實在無處可想,就這次,萬一這次姑姑肯幫著說說話,萬一姑父這次肯費費力呢?
姑姑家是一座氣派的小二樓,立在周圍尚是平房的街道上,很是顯眼。麻將聲聲的客廳里,姑父依舊坐在牌桌上,姑姑依舊是站在他的身後看麻將。
這一次,她又收到了有心理準備的結果,雖然有準備,但那不屑的眼神,還是讓梅小星從頭涼到了腳,梅小星一陣茫然,心裡一片悲涼,她放下了用兩個月生活費買來的禮品,看了一眼麻將桌上酣戰的姑父,和站在後面看牌的姑姑,她想,從今後再也不來這裡半步了,再不想聽姑父那從鼻子里發出的哼哼聲。
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街道兩旁蕭條的店鋪,看著這個建在山坡上的小集鎮,梅小星的心情糟糕透了,她從來沒有如此的討厭這個地方。
回來後只好圍著帶她們實習的老師身邊轉,領她們實習的老師年近五十,但還有一顆年輕的心,成天和姑娘們打成一片,對誰都慈眉善目,老師常說:「姑娘們,跟你們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多歲。」
工作的時候,梅小星手勤嘴巴勤,每天領葯時不喊同班的護士,獨自拉著平板車去後面庫房領葯,庫房離門診大樓還有幾十米的距離,路過兩個低層的樓房和一個陡坡,一趟葯領回去可不是件省力的事。
換班吃飯時,她總儘可能的多守時間,讓別人多休息,這樣做,只是希望自己能給老師留下好印象,分配的時候老師能說的上話,能夠把她「從近發落」。
與其說實習的時間就是快,還不如說待在城裡的日子簡直是一晃而過,分配的表格下來的時候,大家心裡都有數,老師似乎幫不了多大的忙,能留下來的就只幾個。
最讓梅小星吃驚的是那個小圓臉的老鄉,個子小心眼卻不小,平時只覺得她呱嗒呱嗒的小嘴巴,喊誰都甜甜蜜蜜,為了能留下來,竟然和後勤的一個大她好幾歲的男青年以身相許。這一點,對於梅小星是行不通的,還在上中專的時候,她就有了男朋友,即便沒有男朋友,梅小星也不會為了工作分配而以身相許,再說,到山溝里的醫院還可以找機會調出來嘛,真的有那麼可怕到要以身相許嗎?
第二章
到山裡的醫院上班不可怕,山裡醫院的夜晚才可怕,這是梅小星去了鎮衛生院上班後才體會到的,衛生院處在離縣城近百里的地方,白天忙忙呼呼不覺得,到了夜晚,就安靜的可怕,彷彿這個地方無人居住一般。要命的是此處還經常停電,外面常常是一片漆黑。停電的夜晚,梅小星都只能奢望看見月亮或者是星星了,那樣的夜晚,實在難熬。
一到下班,集體宿舍里就剩下一同分來的小李,小李沒有這些感觸,她隨遇而安,她有兩個特點是梅小星沒有的,一是喜歡看武打小說,一下班就捧著書看,百看不厭,彷彿學著上面的武功以後,可以練成天下第一似得。二是喜歡睡覺,特別能睡,休息的時候可以一覺睡到日偏西,所以下班後的空虛或停電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
可梅小星不一樣,心思細,不安於現狀,十年寒窗,在市區上中專,在縣城實習,到頭來卻分在比老家還偏僻的小鎮,她有太多的不甘心,這裡夏天暴雨有山洪,沒了班車,冬天一降溫路就結冰,也沒了班車。雖然她不是每天要出山,但這條件根本讓她待不下去,山裡這麼閉塞,要什麼沒什麼,買都沒處買。
男朋友在縣城做小生意,對於調動幫不上忙,但梅小星還是沒有動搖過調出去的念頭,拒絕男朋友來小鎮和她團聚的想法。
為了調出去的敲門磚硬一些,她開始自修大專的課程,這也許是目前空餘時間最該做的事情。自修,的確讓她下班後的空虛有了緩解。夏天下暴雨,不再擔心山洪爆發停了班車出不去,反正下班了留在醫院學習不用出門,冬天也不再害怕下了大雪班車不敢通行,烤著炭火看著書本,只等考完幾門課程就可以看見曙光了。再說,等敲門磚硬一些的時候,說不定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上班了工作,下班了就看書,聽通知去市裡考試,幾年的光景,在杜鵑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中慢慢過去了。只是,幾年後大專的畢業證拿到手的時候,梅護士依然還是梅護士,敲門磚只是讓她的業務水平有了長進,對於調動卻依然沒有進展。
日子在期盼和等待中慢慢度過。
掛曆換了一本又一本,梅護士終於結了婚,也有了乖巧的女兒,在女兒都快小學畢業的時候,那條山路不知被抱怨過多少回的時候,梅護士除了工資由180元漲到1200元以外,別的仍然依舊。
每當旭日東升或是晚霞滿天的時候,她總是看著通往山外的路口,不知道是在思索還是在發獃。
縣城的同學,工資早已漲到了1600元。每年,她們都會在市區有個同學聚會,大家aa制,梅小星從不參加,多數的原因是自卑,自己又有些小清高,而現在,梅護士要感謝參加這次聚會了,雖然聚會花了她200元工資,還沒吃到什麼東西。她才知道,當年的同學在縣城或市區上班,都不是啥新鮮事,最新鮮的是好多人停薪留職遠赴沿海城市,把護士帽都換成了醫生帽,兩頂帽子外觀不一樣,地位不一樣,收入就更不一樣了。
而同學雪慶,對於梅小星還在山區拿著一千多遠的工資,也覺得新鮮不已,又不是臨床醫師,又不能熬個院長當,還求爺爺告奶奶的調不出來,即便調出來又如何,不過是每個月比山區多領幾百元的工資罷了。
雪慶是棗陽人,和梅小星同一屆在襄陽念的護校,畢業後回了原籍,沒幾年,一個偶然的機會被老鄉帶去了深圳,在那裡,雪慶覺得才是掙錢,老家的工作不過是有個餓不死的工作罷了。這裡的醫院每年還有探親假,探親假同學聚會的時候,雪慶帶出去好幾個校友到深圳換了帽子掙大錢。
梅小星眼前一亮,發現自己真的out了,別人都能下海我為啥不能?調不出來也就不想了,再折騰幾年,就快退休了,所有的工資都白搭進去也未必調的出來,有錢才是硬道理。
孩子暑假後就上初中住校了,況且一直都是在老公身邊上學。只是擔心,做了十幾年的護士,忽然坐在醫生的位置上,能不能勝任,會不會這邊剛剛停薪留職,那邊又應聘不上?
院長對於梅小星申請停薪留職的報告,不想往上報,梅小星的本職工作非常棒,不光本職工作棒,還帶出不少新畢業的護士。院長做了幾天思想工作,怎奈梅小星鐵了心地要離開,只得放了行。
從小嚮往城市的生活,梅小星只是在市區上過幾年中專,卻一直以城裡人自居,十幾年都融不進在那個山青水秀的小鎮,即便她喜歡那裡漫山遍野的映山紅,映山紅也沒能留住她的心。等著雪慶度完假回深圳上班的時候,梅小星已經辦好了停薪留職的手續了。
這一次,梅小星不光是快速離開了山溝,急急地走出了縣城,甚至不屑於待在市區,直接就來到更大的城市。而且只是三天,梅小星到深圳只三天,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城裡人了,因為有雪慶的幫忙,她落下腳,一夜的功夫,就辦好了醫師證,從業資格證,工作是在啟程時就已經聯繫好了的,沒費什麼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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