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敏：回家的路，那麼長

最新 07-16

回家的路，那麼長

文/曹敏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種子從遠處飄回，聚成傘的模樣，

太陽從西邊升起，落向東方。

子彈退回槍膛，

運動員回到起跑線上，

我交回錄取通知書，忘了十年寒窗。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簽好名字，

關掉電視，幫我把書包背上。

你還在我身旁。

——摘自某微博

如果時光倒流，我希望回到十四歲的那個午後，那是上了初中以後第一次放假，我興奮的絲毫聽不進去老師在講什麼，偷偷看著手錶，渴望聽到放學的鈴聲。

當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便連蹦帶跳地跑過去，爸爸的寵溺永遠只存在於目光里。他笑眯眯地看著我，扔掉手中快燃完的煙頭，打開車門......一路上我激動地說著學校里發生的「新鮮事」，他只是一邊點頭微笑，一邊開車，偶爾會問幾個簡單的問題。那個時候覺得回家的路那麼長，是因為少年時的我第一次懂得了——家，原來是那麼神奇的地方，你或許想拚命逃離，卻又瘋狂想念的地方。

後來，我長大了。天知道，我還出國了。去尼泊爾的那天，我本以為自己會昂首挺胸，帶著微笑，扭頭，揮手，告別。開始我期盼已久的具有挑戰性的漢語志願者生涯。可是當我回頭看到抹淚的媽媽和二姨，嗓子忽然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而爸爸，卻沒有來機場送我。後來我明白了，可能父親有的時候比母親更脆弱。「可恨」的是，在成都轉機時，天還下起了濛濛細雨。對於一個感性的人來說，思念，是一觸即發的東西，忽然而來，鋪天蓋地。這十個月，我經歷了罷工，地震，度過了中秋，春節......直到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望著天上共同擁有的那輪明月，我才知道古人並非矯情。那個時候覺得回家的路那麼長，是因為你離她好遠，但是卻又覺得她好近，她就在你心上。

而現在，我卻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送爸爸回家的那個晚上，是我此生走過最長的一段路。我再也不是坐在后座為他講述校園生活的小女孩，而他也不是開車載我回家的父親。他躺著，我坐著，他呼吸急促，我淚眼模糊，我們要一起回家！那個時候，我還是不明白原來生死只有一線之隔，直到我真的失去他了，直到任憑我如何哭喊他都不再回應了，直到我後來的生活再也沒有他來打攪，沒有電話，沒有督促，沒有安慰，沒有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