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我娘殺了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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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小女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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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娘就是一個特別凶暴的人。

雖然她長得瘦小，但凶起來面部會扭曲，特猙獰，打人也特痛。當然，我是個男娃，她沒有碰過我一根汗毛，她打的是我姐，我認為特痛是通過我姐的慘叫聲判斷的。

我娘每天只干三件事：詛咒我奶，打罵我姐，照顧我。

前兩件事還是有關聯的。

按我娘的說法，她和我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因為我奶殺了我三個姐姐。

1

我爺是個白手起家的富戶，與我奶是老夫少妻。我奶嫁給我爺後沒過幾年，我爺便死了，我奶與我奶生的我爹，繼承了我爺的全部遺產。

孤兒寡母的日子是怎樣過來的，無人深究，當我娘嫁過來時，我奶已經是一個腰圓膀粗的粗暴婦人，揮揮榔頭能打死半個人。別的人家畏懼我奶的凶名，不敢把女兒嫁給我爹，我娘的家人卻因為急需那幾尺花布和一小袋子糧食為我舅娶媳婦兒，綁了我娘嫁給我爹，還囑咐她要麼與我爹好生過日子，要麼死在外頭別回家。

我娘含淚從了，從此過上豬狗不如的生活。

因為我奶特愛打罵人，晚起了要罵，買菜貴了要罵，做飯不好吃要罵，洗腳水冷了熱了也要罵。罵得狠了還不解氣，隨手拿起什麼便開始打，我娘完全不是對手，身上少見一塊好皮。我奶打罵我娘，我爹從來不管，他也怕我奶，最多給我娘塗個葯。

唯有我娘懷孕的時候，我奶才會停手。我娘被打怕了，見她有顧忌，便開始拿懷孕說事。我奶一開始不買賬，但有一次我娘被她打沒了一個成形的男胎，她才知道怕。從那以後，只要我娘說好像懷孕了，我奶便不再打她。

我娘統共生了五個孩子，前頭四個都是女娃，最後一個才是男娃，也就是我。

那個年代，女娃是喪門星、賠錢貨，村裡的慣例，不是賣掉就是弄死。

我那三個姐姐沒有被賣掉，也沒有一生出來就立刻被弄死，但結局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大姐是病死的，二姐是餓死的，三姐是淹死的。

死法不一樣，但罪魁禍首都是我奶，因為她明明兜里有錢，卻不願意出錢給大姐治病，不願意出錢給二姐買點糧食，三姐更是我奶直接用腳一踹，一頭栽進河裡淹死的。當時我娘就在邊上，眼睜睜看著三姐死在面前。

那一刻，她跟瘋了似的，抄起榔頭打了我奶。

也是從這一下開始，我娘徹底改變了她在家裡的地位。

2

「打你奶的那一下，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就是要她死！她死有餘辜！」

我娘總是惡狠狠地描述那一幕，她當時是怎樣想的，怎樣發現的榔頭，又是怎樣打我奶，打得她血流滿臉，哀嚎不止，然後她滿意地看著我姐，抱成一團簌簌發抖。

我姐是排行第四的姐姐，因為我娘用榔頭打了我奶，她保住了性命。但對於這個唯一存活的女兒，我娘極為厭惡，對著她，我娘變成了曾經的我奶，我姐變成了曾經的我娘。

我娘特愛打罵我姐，晚起了要罵，買菜貴了要罵，做飯不好吃要罵，洗腳水冷了熱了也要罵。罵得狠了還不解氣，隨手拿起什麼便開始打，我姐完全不是對手，身上少見一塊好皮。而我也變成曾經的我爹，每次都只需要給我姐塗個葯。

我隱約知道我娘厭惡我姐的原因，我偷聽到她在房間里喃喃自語，說我姐和我奶長得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我娘認為我姐是我奶的投胎轉世，專門回來找她報復的。

我姐熬到十五歲便偷了我娘的錢要逃跑，第一次沒成功，因為我發現了，偷偷向我娘告密，我娘把我姐打得半死。第二次成功了，因為我偷了我娘的錢給她，讓她走，我娘知道後，卻沒有說什麼。

好像只要我姐不出現在我娘面前，她的戾氣便沒有那麼重，還會一邊罵她一邊給她寄錢。

我姐一走就是十年，只收了三年我娘寄的錢，之後不但把我娘寄的錢返回來，還有多餘的錢寄回來，但我娘每天依然喋喋不休地罵她。

平時我姐都是每個月寄錢回家的，最近兩個月卻停了。

我跟我娘說：「姐是不是出事了？」

我娘罵罵咧咧，「她死了更好。」

3

我不止一次問我娘：「您那麼恨我奶，還用榔頭打她，那她後來到底是怎樣死的？我爹又是怎樣死的？」

我娘冷笑回答：「他們啊，都是作孽太多遭報應，天收的。」

可是我和我姐都覺得他們是我娘殺的，因為我娘用榔頭打了我奶之後，她便徹底改變了她在家裡的地位。那一次之後，她明白了人除了強壯的身體，還可以借用工具傷人。據她所說，她對付我奶和我爹的方式都一樣，都是打罵。

「那如果您殺了我奶和我爹，您會把他們葬在什麼地方？」小時候的我又好奇地問。

我娘的房間是我和我姐的禁地，她總要上好幾重鎖，還經常在裡面自言自語。我偷聽過很多次，有時聽得清楚，有時聽不清楚，打心底里認為她的房裡藏著一個大秘密。

我娘說：「當然是葬在我房裡，我每天都要踩幾腳。」

我和我姐驚恐地看著她，自此之後，半步也不敢靠近她的房間。而且，我總覺得她的房間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她的嗅覺遲鈍才會聞不到。

4

我姐沒有再寄錢回來後，我悶悶不樂。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問村裡年紀最大，知道的事最多的張伯：「我奶和我爹，到底是不是我娘殺的？」

張伯哈哈大笑，拿煙槍指著我說：「你別聽你娘胡說八道，她啊，除了敢打你姐，連別人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不過呢，你奶不是好東西，你娘也不是……」

我從張伯的口中得知，我大姐病得快死時，我奶迷上了抽大煙，錢都攥得緊緊的，哪裡會管賠錢貨孫女的死活？

她這人還特壞，我娘求她拿錢治大姐的病，她說可以借，但是要我娘到外頭做工。我們家是富戶，我娘嫁過來後雖然時常被我奶打罵，但從來不需要到外頭拋頭露面地做工，這也是她一直沒有離開的關鍵原因。我奶一說這個條件，我娘便閉上嘴，任大姐病死。

到我二姐幾乎餓死時，我娘也求我奶拿錢給二姐買點糧食。那時正鬧饑荒，餓殍千里，一糧難求，我奶的口糧緊著自己和我爹，還漏一口給我娘，沒有多餘的給我二姐。我娘想分一點給二姐，我奶也說可以，叫我娘把自己的糧食給二姐。我娘沒給，二姐便生生餓死了。

我三姐是我奶一時生氣踹進河裡的，她不會游泳，我奶叫我娘下去救，我娘膽小，不敢。等她們想起叫其他人來救時，三姐已經沉進水裡，再也沒有浮起來。

想不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我張口結舌，弱弱反駁道：「可是，可是我娘不是打了我奶嗎？」

「是啊，的確有輕輕地打那麼一下，氣得你奶追著她打，一不小心掉進坑裡摔斷脖子死了。之後換成你爹天天打她，等你爹也追著她打摔死了的時候，你娘還哭得差點跟著他一起去……」

5

我娘沒有殺人這一點，徹底顛覆了我從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觀念。

我趁著我娘出門之後，偷偷摸進她的房間，把藏在床底下的紅白藍膠袋拖出來。

「兒子，你在幹什麼？」我娘突然出現，驚訝地問。

這時紅白藍膠袋已經全部被拖出來了，一隻慘白腐爛的手從破口伸出，爬滿了蛆蟲。

「原本我還想著，娘您殺了這麼多人，還葬在房間里，多姐一個不多……誰知道你居然一個人都沒殺過！」我轉過身，看著她苦惱地說。

「你在說什麼？你殺了你姐？你瘋了？」

「誰叫她回來了不給我錢？你又總把錢死攥著，我要帶小麗出去玩啊！」我比劃著，大聲抱怨，「就是用榔頭敲了一下，誰知道一下子就死了！您不是說她死了更好嗎？」

我娘看看我，又看看我手裡的榔頭，尖叫一聲奪門而出！

我一邊追出去，一邊喃喃道：「娘啊，您可別跟我奶我爹一樣，也摔死了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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