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藝術是非法的！」藝術家用壁畫反對美墨邊境牆帶來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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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埃爾帕索和華雷斯城的人民，早就習慣了一腳落在一個國度。以此，他們逐漸發展出一個超越國籍和身份的共同文化。

通常，美國人只會把美墨邊界當成美國和墨西哥各自分離的標誌。尤其在美國總統提出建立兩千英里城牆之時，這樣的分歧意識在群眾爭議中愈發明顯。倘若特朗普政府所表明的反移民態度繼續引導國民政策，可見，人們對邊界的誤解將日益加深。但是，如果你去問問一群住在埃爾帕索和 華雷斯城裡、自稱 fronterizos（邊界人）的藝術家，你就會發現，美墨邊界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一道牆，而是一塊共同玩耍的闊地。這些人，儘管左右腳落在不同的國度里，卻發展出一種超越國籍和身份的共同文化。埃爾帕索和華雷斯城的畫家們拒絕讓經濟和政治破壞這片友誼，並試圖用藝術來彌合兩地之間的隔閡。一切正如他們的口頭禪所述：「沒有藝術是違法的！」

十年來，這兩座姐妹城的街頭充滿了各種藝術節、畫展和新潮藝術收藏。其中，Fronterizos（邊界人）以政治壁畫出名。在他們眼裡，埃爾帕索和華雷斯不過是共擁一條河的一座大城。

據華雷斯城 「Rezizte收藏」 和 「Puro-Borde」 組織創始人David Flores稱，最早把「Rezizte收藏」發展起來的一群藝術家叫做transboderistas（跨界者），他們通過藝術樹立自己是fronterizo（邊界人）的身份。Flores說道，「Rezizte收藏誕生於2003年，從墨西哥北部邊界上兩個水火不容的文化裂縫中脫胎而出。它融合了各式各類的藝術表達，也通過這樣來彰顯fronterizos（邊界人）這個群體的多樣性。」

通過主持魅力四射的社區活動，這些藝術家讓自己立足於邊界四周的文化生活。Flores回憶道，早些年讓人相當難忘的一些活動包括了墨西哥摔跤賽、詩歌朗讀、現場繪畫、還有衝浪搖滾等。他說，「要創造具備服務社區和自主意識的藝術，關鍵是合作。」

確實，其政治意識和社區焦點使得邊界人在藝術界脫穎而出，不遜色於Diego Rivera、José Clemente Orozco，以及David Alfaro Siqueiros。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這幾位藝術家曾一度成為墨西哥代表性視覺敘事者，為缺乏教育資源的人群講述墨西哥革命的美好願景。通過創造供公眾欣賞的大幅壁畫，他們從人民的角度出發，訴說歷史故事，同時將藝術和民粹政治相結合。

El Mac是一位足跡遍布美國西南部的藝術家，而現居洛杉磯。2014年，他在埃爾帕索和華雷斯城裡留下兩幅姐妹壁畫，以紀念那些因邊界動亂和暴力而失去摯愛的人民。對於他來說，藝術和社會責任密不可分。

「墨西哥的壁畫運動令人驚嘆，因為它完完全全是為人民而作。我總覺得自己是在繼承這個社會現實主義的文化遺產。一個公眾藝術家擁有力量。於是我常常感到自己有責任去創造一些令人心情高昂、或能啟示他人的圖像。」

LxsDos 是一對夫妻，彼此也是藝術搭檔。妻子Ramon Cardenas 和丈夫Christian Pardo Cardenas也同樣感到自己需要繼承並發揚這一傳統。「我們把自己的作品看作是墨西哥壁畫文化和街頭文化的交融，」Ramon說道。「它的理念是把公眾空間重新規劃，用來存放與社區有關的故事圖像。在這些故事裡，每個人都是主人翁。」

雖然說LxsDos 現居El Paso，但他們在邊界的兩邊都有留下藝術印記，作品也常以兩城之間的緊密關係為主題。在他們2015年的壁畫《姐妹城》當中，華雷斯和埃爾帕索以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形態出現。Ramon解釋道，「女人隱喻著兩個邊界社區之間的連接。而女人鏈子圖案衣服上的那些人物，則代表了直接受資本利益和商貿協議影響的受苦人民。資本和貿易一直在我們的社區當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說到底，兩種地貌在畫的中心融合起來，只剩一條幹枯的河流淌在中間。這也是在描述兩個社區共通之處。正如我們看著同一個太陽升起，分擔著同一種苦難。」

對於Jesus Alvarado（外號「Cimi」）來說，社區持續的生命力是其靈感之源。他已經在街上畫了15餘幅壁畫。「事實上，這裡的普通人都很強大。他們不斷工作，不斷奮鬥，只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床在更好的生活條件。當我們積極地教育年輕人自身有多強大，這些舉動無意間也將整個社區調動了起來。這些努力為孩子們提供了一個分享故事和回憶的平台。我們在牆上看見自己，看見大家的故事，這也讓我們的社區更加茁壯。」

Alvarado稱，讓藝術家把歷史融合到他們的作品裡，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因為可以通過藝術，與來勢洶洶的「享受當下」一流文化趨向作鬥爭。「於我而言，如果大家不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那就是在損害當地社區以及世界文化的利益。作為藝術家，我們的責任是把不為人知的故事說出來。不然就沒有人會說了。」

如果想要感受一下邊界的歷史，最好的方式是參觀埃爾帕索的舊街坊Segundo Barrio，那裡也有Alvarado最早的幾幅壁畫。這箇舊區離邊界只隔了幾條街，在墨西哥革命時期，還是記者、革命者和逃離政治暴行的普通民眾聚集地。革命初期，它曾是憲法支持者Francisco Madero的家，在那兒他曾謀劃如何推翻獨裁者Porfirio Diaz。後來，逃亡中的革命者Pancho Villa也經常造訪這個區，就為吃上這兒的冰淇淋。據特薩克斯大學埃爾帕索分校的Stanlee & Gerald Rubin美術中心館長Kerry Dolye稱，這箇舊街區所見證的美墨兩國交往歷史，遠遠超越人們現有的記憶。

「如果你在Segundo Barrio附近走走，就會看見許許多多跟兩城歷史以及墨西哥革命歷史相關的舊址。這兩座城一直以來都有著緊密的聯繫。從地理上講，人們徒步就能從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兩者之間並沒有距離——連革命歲月也在各自的歷史裡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此段共享的歷史也反映在埃爾帕索和華雷斯長期以來血親一般的關係當中。「並不是說，這邊有群『埃爾帕索藝術家」，然後那邊有『華雷斯藝術家』，中間隔著一條粗線。不是這樣。不少畫壁畫的藝術家，同時也是那些把兩邊都當成自己家的人。」

近年來，邊界人藝術家之間的合作更加密切了。埃爾帕索的LxsDos一家與華雷斯的水母收藏合作，推出了不少藝術項目，還在社區里開了講習班。Puro Borde則是由華雷斯城的 Rezizte收藏和埃爾帕索的Honab Ku運動合辦之項目。同時，Puro Borde還贊助了不少其他項目，如Pollero Cultural，一個幫助因礙於身份而無法過界的藝術家運送作品的企劃；以及Borde Manifiesta（邊界顯現），一個長達一周的藝術節，在兩個城市裡合并舉行。來自埃爾帕索的壁畫畫家兼刺青藝術家Myker Yrrabali曾多次參與一年一度的邊地演奏街頭藝術節；他認為，這系列藝術節也是一種抵制外界高呼分裂的手段。

「這是我們的國土，也是我們的家園。」 Yrrobali 如是說道。「這裡，有許多人的家人就在邊界那頭。還有人上班上學也需要來回跑。那邊是我們的姐妹城，人們卻想把她美麗的面貌阻隔起來。於是我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大喊出來：『你沒辦法把我們擋在外面，也不能把我們困在裡面！』」

當問及頗有爭議的圍牆時，Yrrabali顯得不屈不饒。「希望那堵牆是可以畫畫的，因為兩邊的人民都會一直抗爭到它塌成粉灰為止。它不應該出現在這片地貌里。這塊土地如此美麗，這個世界如此美麗，值得分享。立一堵圍牆、讓無數家庭分隔兩地，還要阻止人們欣賞其他文化、或者彼此學習——這些無不是貪婪之舉。」

作者&攝影：AVERY WHITE&HOLLY DEVON

來源：VICE 中國 更多內容請登錄 vic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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