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漸遠的語詞

說起「瓜菜代」，今天愛美的姑娘們可能想到的是瓜果蔬菜代替主食，以減少熱量的攝入，保持身材的苗條。的確，今天的許多節食減肥愛好者，往往就是幾瓣西瓜、一個蘋果或燙點菠菜拌拌就把晚餐打發了。

不過，今天筆者在這裡說的「瓜菜代」，那可是半個多世紀前的「專有名詞」，是當時人們掛在嘴邊上的語詞。隨著物質生活的不斷改善，衣食無憂的年代也就使這個當年人們嘴邊上的「專有名詞」漸漸隱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當年桐城報代表縣委發出的號召。

說「瓜菜代」是名詞，是說「瓜菜代」是上世紀三年困難時期的一種普遍現象。而它的本義來自這個詞的動詞屬性，來自以瓜菜代替供應不足的糧食。

上世紀的1959到1961年，史稱三年困難時期，當時糧食供應緊張，政府號召人們以瓜菜代替缺口的糧食，以瓜菜來充饑。於是，「瓜菜代」就從官方的文件上逐步走進民間。以至於在困難時期結束，人們漸漸有飽飯吃了之後的十多年間，「瓜菜代」這個詞仍舊活躍在人們的口頭。不過，它似乎逐漸被賦予了新的意思，成了「拉郎配」或某些事物被胡亂替代的別稱。

其實，以瓜菜代替糧食，並非始自「三年困難時期」，成語「面有菜色」最早的出處大概源自2000多年前的《禮記·王制》，其中就有「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的說辭。而所謂「菜色」正是因為糧食不足以菜充饑，導致營養不良的表徵之一。可見，中國「瓜菜代」歷史之久遠。只不過「瓜菜代」這個名詞的流行源自「三年困難時期」而已。

說是「瓜菜代」，在「三年困難時期」，並非就有充足的蔬菜代替糧食，那時沒有農貿市場，蔬菜都是計劃供應，郊區農民即使進城賣點自留地的菜，也是半夜裡在肉聯廠大壩等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賣了就走，因為一旦抓到，就是按「投機倒把」論罪，而這個罪名直到改革開放後好幾年才被從刑法中取消。

這是當年山東德州市的一個瓜菜供應點。

我的母親是公職人員，又是「右派家屬」，根本不敢去黑市買東西，生怕惹禍上身。她只能靠省，靠從自己嘴裡摳，盡量讓我們弟兄4人多吃一點。記得當時有位好心的學生家長，是同源茂飯店的廚師，他看到母親實在困難，就讓她到飯店的後廚去撿削下來的冬瓜皮。有時，他還故意把皮削厚點，母親就帶著大哥，到同源茂收冬瓜皮，回來炒著吃，聊以充饑。只是，好景不長，不知是飯店內部有人舉報，還是時艱加劇，後來同源茂的燒冬瓜就不削皮了，我們家每周一次的「美味」也就斷了頓。

瓜菜有瓜菜的營養，糧食有糧食的營養，肉類有肉類的營養，營養均衡是基本的養生之道。這樣的道理今天已是常識。當年的「瓜菜代」不過是度過荒年的權宜之計，瓜菜可以充饑一時，但轉眼就餓了。熱量跟不上，營養跟不上，雖然少見今天的「三高富貴病」，但營養不良導致的暴瘦或浮腫卻隨處可見。所以，奉勸今天愛美的姑娘們，萬不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可隨意「瓜菜代」，「瓜菜代」長了，絕不可能「代」成美女。

「瓜菜代」的畫很漂亮，但「瓜菜代」時期，遭的罪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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