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愛、自由，美國監獄故事

題圖：來自 TED.com 。

作者：北辰，今年29，寫過代碼，聽過崔健，發明過遊戲，練過巴西柔術，現今在寫「復活道德經」。

前言：作者和女友打架，因此進了監獄。服刑期間，父親滑翔時意外身亡，下面是他在獄的一些經歷和感想。

一、監獄喚醒了我的幻想和回憶

每個人在監獄的經歷都不同。對我來說，監獄喚醒了我的幻想和回憶。每天的溫度、濕度、亮度、對應著從前的某一天。

今年春天多雨，讓我回想起了 2006 年的成都。沒有任何理由，坐外面嗅著雨、草、和泥巴的氣息，過去的景象就會重現。我回想起山中的雲霧，那是清新的感受 — 一個更年輕的自己不說，讓我回戀無窮的是更年輕的親人和朋友們。一轉念十年就過去了。我媽、我弟、我爸、我爺、我奶、姨媽們、我的表哥表姐們，多想再有一次機會和那時更年輕的他們談天說地，再度光陰。

慢慢地，春天變熱，太陽和帶著沙塵的風，讓我回想起了北京。在北京我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夏天踢足球，烤羊肉串，和哥哥弟弟一起接觸到，並且愛上各種電子遊戲！

我很多年沒玩遊戲了，但不知為什麼，在監獄經常會想起曾經玩過的各種遊戲，然後興奮不已。比如，一年級時每天跑上四樓看羅元辰玩的「生化危機」；我最愛玩的科幻遊戲「星際爭霸」；我最愛玩的魔幻遊戲「英雄無敵」；還有我認為最經典的 RPG 「博多之門2」......每次回憶它們，就會挑起童年的幻想。我經歷過孤獨的時光，監獄也很孤獨。但我的想像力總能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找到我，來做我的同伴。

所以，當多次被獄友詫異的問道，怎麼在監獄裡好像很開心時，一般我都會安慰他們說，「你看朝鮮的囚犯，我們不比他們幸福一百倍？」 但真正給我陽光的，是我的幻想和醞釀多年的夢想。

二、美國監獄的小社會

當然，往往在監獄裡，人也沒有機會去胡思亂想，只有眼前的人和事兒需要應酬。剛入獄時總要幹活兒，工作內容都很簡單，比如疊衣服、抹地、準備食物等等。那時每天工作10個小時，完了回到宿舍和大家聊天兒。

監獄的一個好處就是不怕沒的說，每人都有故事。最普遍的話題就是講大家為什麼進來， 要呆多久。我住的區叫做 「The Farm」 （農場）。一共13個兵營，相對看管鬆懈，拘留時間短暫，平均也就 3 個月。最長不過幾年時間。我的半年算長的。

為什麼來這兒？一大部分與冰毒相關：販毒，服毒，都有。還有就是酒吧打架，和親人或者女友打架。我認識最嚴重的案件不過是個搶 ATM 的黑客，判了 4 年。

什麼類型的人來這兒？75%以上是老墨（墨西哥人），包括兩種，一種叫做 「Paisa"，意思大概是鄉巴佬。他們在墨西哥出生，主要說西班牙語，喜歡看西班牙電視劇，看足球。另一類是美國出生的墨西哥裔流氓，佔整體人數的20%左右。在農場上的流氓都屬於同一個幫派，叫做「北邦」。他們的死敵是（你猜！）— 「南邦」。南邦在北加州的實力不如北邦強大，所以與同性戀，戀童犯，與走狗一起被保護起來。他們住在另一個區域，叫做 M4 。

其餘的人按種族劃分。白人叫做 Wood，黑人叫做 Brothers，然後所有其他人種，包括亞洲人，印度人，中東人，還有太平洋島嶼人，統稱 Other。

所以說，美國監獄自然規律就是以種族分類。我剛入獄的時候就加入了 「Other」 的隊伍， 或者叫做 「Other」 部落。

為什麼監獄如此分類呢？其實這都與警衛和監獄絲毫無關。所有的監獄分類都是犯人自定的，是根據自然的生態，最合理的劃分，使大家在多元化環境下仍能和平共處。每個部落有自立的頭領，叫做「操場代表」。每個兵營大概 50-120人，也有自己的「宿舍代表」，負責照顧自己人，還有時不時向操場代表彙報情況（最後三個月我負責第三兵營）。

舉個例子吧，假如不同部落的人要打架怎麼辦？代表負責想辦法和解。如果和解不了，那也不能胡來。要打架得選定時間，地點，以免讓警衛發現。一旦被發現就糟了 — 打架的雙方都會受到延刑，而這只是最低限的處罰。另一方面，代表需要防止事情鬧大，比如把人打死，或是其他政治突變，比如說部落之間的糾紛。問題最好內部解決，讓部落收拾自己人，維持和平。

根據人的個性，監獄既可以很危險，也可以很安全。一般來講大家都很客氣，而且越是有來路的人越客氣。你可以想像，如果人人有槍，還有誰敢無理取鬧？

最可怕的人，是心裡充滿恐懼的人，是年輕不懂規矩的人。他覺得你晚上會去捅他一刀 ，那還不如先捅你一刀。所以，我從來不過分威脅任何人。表達自己，點到為止。

人也不能懦弱！誰都討厭懦夫，看著就欠揍。

相反，所有人都會情不自禁的保護弱小人群。這些人雖然弱小，但他們並不懦弱。監獄中他們比誰都安全。

這就是監獄的道德，並不是弱肉強食，因為畢竟大家都是人。這也是為什麼同性戀，走狗，戀童犯被視為公敵，這都是難免的情緒。

難道所有戀童犯都該死嗎？其實每個案例都不同。

聽說一個人去學校面試，在停車場換褲子的瞬間被錯以為是戀童狂偷看小孩玩耍，然後被舉報，進了監獄。什麼事兒啊！

或者，一個18歲男孩和一個17歲女孩有了性關係，家長投訴男方。更不幸的是女方也許因為受家庭與社會壓力，說自己沒有同意發生關係，而受到了男方強迫。那這男孩可就慘嘍！會被抹上強姦未成年罪，其實不過是和小自己一歲的女友有了一夜情而已。

監獄的法則也不會放過他們。如果不受保護他們甚至死在監獄都不是不可能的。總而言之，賊有賊法，和通常的社會法則一樣，大多時候有道理，有的時候徹底荒謬。說起我嗎，應該屬於受賊法保護的人群。

首先我屬於亞洲人，是弱勢群體。而且我受過高等教育，在這兒算是稀有動物。另外，我的行為和活動都很古怪 — 我喜歡打拳、踢腿、練功夫、打坐......都是一般人難以理解的行為。開始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其實大家都有與眾不同的特點，我給大家無味的監獄生活帶來了一絲樂兒，讓他們見識了一位不吸毒不酗酒的瘋子！

所以，大多時候是我干我的：看書，寫書，練拳，踢腿，健身，打坐；他們干他們的：看電視，賭錢，下棋，說笑，吸毒等等。說到這裡你可能納悶兒，監獄怎麼會有毒品？這就是美國監獄的秘密 — 其實這裡毒品泛濫。大多數是犯人從肛門偷渡進來的，不過據說也有其他途徑，包括賄賂警衛（我仍然覺得這只不過是個謠言而已）。

一根煙？20 美金。一根大麻？30美金。等等。凡是毒鬼，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 包括冰毒、海洛因。糟糕的是，很多毒鬼借錢吸毒，然後還不起。這些人很快就會吃不消了。

三、一場重病，還有一個噩耗

有自己的空間總是給我很大的樂趣。首先，剛來時就讓我驚喜的是在農場上可以隨時出門！雖然空間不大，也就幾米吧，外面圍著鐵絲網，但能看到天空，呼吸到新鮮空氣已經讓我無比快樂了。之後因為工作搬家到另一個兵營，有更大的院子，而且有一個小跑道。我簡直是開心死了。那一個多月我天天跑步，跑步上癮。

後來冬天尾聲的時候我生了一場重病。病的整整一個星期起不了床，發高燒，渾身疼，而且咳嗽的睡不著覺。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時光。最讓我難忘的是我一瘸一拐上診所去報病，到了診所警衛那清冷譏諷的態度。外面天氣寒冷，等護士量我體溫的時候我的體溫竟然恢復正常了。我跟他說我燒了好幾天，難以忍受了，他才勉強給了我幾顆可憐的退燒藥。

最後什麼人救了我？是我那些不做好事兒的犯人朋友們。我說我想吃橘子，一轉眼就是五六個。有橘子的人立刻遞給我。沒有橘子的人到處幫我要。要不是他們，我會痛苦一百倍。

我記得開始生病是因為看了一本書，「日瓦戈醫生的故事」。把我哭得死去活來。為什麼讓我如此感動？是因為我看到書中的人物都拚命去愛自己所愛的人，時代和命運卻不給他們機會。然而，我們的悲劇是好好活著的人，不去珍惜真切的感情。難道我們真的得等人要死的時候才能哭著，喊著，說」我愛你「嗎？

我的病剛有好轉，我記得那天晚上雖然很冷，不過我特別想和我媽通個話。和我媽聊完之後，我還特想給我爸通個話。不過我們電話限時，時間到了，就沒能打出去。

每次有人探望我之前我都會興奮地想幾件有趣的話題。當天我想的話題是生病如何痛苦。

從遠處我看到我媽一個人走了過來，看到她悲傷的表情，我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媽好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低著頭對我說「你爸出事兒了」。我立刻追問：「我爸死了？」我媽點頭。我追問有沒有找到屍體等等細節問題。她一一回答之後我才真的相信她。

我記得當時特別想砸桌子，想踢椅子，想大喊一聲，想罵我爸為什麼如此愚蠢，如此大意。他為什麼沒有遵循對我的囑咐，避免一個人飛行！

所以我回去之後，病剛有好轉就又病了。我想一個人死去，最讓人傷心的是想到所有失去的，未來在一起的機會。因為我和他學飛，然後又因為我的案件，我和我爸從10年不來往的僵局 ，到幾個月前一起去美麗的 Tahoe 湖共度周末。回來後，我們第一次擁抱。我還記得很清楚，我把他的車停好了以後，他伸出手和我道別。我卻情不自禁敞開懷抱，抱了他。我記得他好像很驚喜，也許我給他的生活添加了一絲溫暖。

然後，在我踏入監獄之前，我先擁抱了我媽，說了再見，然後我伸出手要和我爸說再見。 他卻敞開了懷，問道：「我的呢？」

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擁抱我爸。

在監獄裡我不想哭，主要因為我不想解釋，不想受人安慰。我的悲痛和別人有什麼關係？真正的悲痛還不得自己承受。

所以我發了個誓，不在監獄哭泣。這個誓言算是遵守了，我的確沒哭出來，不過偷偷流了不少眼淚。

四、莫名其妙成了宿舍英雄

一件事給了我安慰，就是在我的耳邊會聽到我爸對我說話。我就幻想他還是個魂兒，想再給兒子傳遞最後幾分智慧。比如說：

「兒子，不能太放鬆了！」

「要打架，別生氣，冷靜，注意保護自己。出手謹慎。」

保持冷靜這個意見對我幫助很大，因為當天回宿舍我就開始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惹大家不安寧的幾個小流氓。

總而言之，我把三個流氓一一罵了一通，其實是我想找茬兒打架。其中兩個立刻慫了，道歉賠不是，就算了。他們的小頭兒倒是挺橫，反過來罵我，威脅我。我冷冰冰的對他說要不試試，他不肯動手。我不想先動手，所以也拿他沒辦法。

當晚他照常出怪聲，惹得大家睡不著覺。我把燈打開叫他到宿舍後面準備挨揍。我部落的朋友立刻站出來喊了一聲：「一對一，不相干的人一邊兒呆著，甭想插手」。他的部落頭領過來問我為什麼想打架。當著所有人的面，我說：「不是我不尊重他，而是他不尊重任何人......比如晚上出怪聲，惹得大家睡不著覺；白天惡搞，往別人頭上拽花生、胡羅布塊兒；而且經常拽到其他部落人的頭上（不尊重其他部落的人是一大禁忌）」。

大家都點頭稱是，這時候那個流氓嚇得臉都白了。他灰頭土臉的連聲道歉，說不想打架，認錯賠不是。

所以最後我的架也沒打成。

可笑的是，第二天我莫名其妙成了宿舍英雄。我們宿舍的人都來找我道謝，別的宿舍過來給我挑大拇指。最可笑的是還有不少人給我送禮。我們通用的貨幣是速食麵，一包速食麵一美金。有人獻我一包，有人獻兩三包。我盡量一一拒絕。好像我除了公害似得，其實我只不過想好好打一架而已。

所以我繼續生著我的病，又發了幾天燒，忍著眼淚，硬著頭皮還得過日子。宿舍里倒是一 片太平。小流氓們都不敢鬧了。流氓頭兒最慘，最後受到自己人 (Paisa) 的懲罰，之後他也沒敢繼續和我挑釁。

五、《道德經》滲入了我的骨頭

又過了兩周因為一件小事我被開除了，然後轉到了我最後一份，也是最理想的一份工作：給殘疾人推輪椅。終於我有了充足的時間，做我的白日夢，然後正式開始我最大的一項工程 — 翻譯《道德經》。

從四月一號（我生日）開始，一直到我出獄，我天天沉迷於《道德經》的語言當中。首先 ，我把整個《道德經》翻譯成英文，並且每一段都敞開了寫自己的感想。然後我又把每一段展開 ，寫出我的中文理解。

寫書的前言：介紹為什麼《道德經》重要，他如何被遺忘，被誤解。然後，寫書的結尾：寫出我對《道德經》、道家思想和道者的獨特理解。最後，寫出我通過道家思想對過去與未來的簡介。

那是多麼快樂的一段時光！因為這一年以來《道德經》總是在我耳邊說話，提醒、指點、安慰著我。

我害怕的時候它會鼓勵我，說：「絕學無憂......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 嫌別人討厭，想發脾氣的時候它會提醒我，說：「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弗與」；準備打架的時候，它說：「慈，故能勇」；準備吵架的時候，它說：「絕智棄辯」；感到孤獨自卑的時候，它說：「其未兆也，易謀也；其脆也，易判也；其幾也，易踐也」；面對困難時，它說：「大，小之......合末九成之台，作於足」。

《道德經》如此滲入了我的骨頭。監獄讓我幻想，讓我夢想，讓我回憶。想到過去，有時也會想起我那女朋友，Lina 。

她多單純啊！她一定沒有想把我送進監獄，就好比我也沒有想對她造成傷害。不過我們都是性情中人 ，事情就是如此發生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因為要改只能改自己。

回憶愛過我的女人好像總是被我考驗，折磨。難道不是因我內心的不自信？可是，如果人真的徹底自信的話，愛情還會存在嗎？要麼還是放棄愛情吧，放棄完美。

六、復盤監獄生活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下面讓我總結一下監獄學到的東西：

1）不怕干擾，細緻讀書。監獄的環境惡略，集中精力讀書我有三個法寶：第一是讀出聲，第二是在書上記筆記，第三是讀到精彩段落學習複述。

2）寫作。多年以來想寫作，但總是騰不出時間，沒有靈感，或是破不了冰。終於打破了一切過去的障礙，寫出了我真心實意的一些思想和感悟。

3）鍛煉身體，不受空間，時間，及設備限制。監獄地方小，沒有設備。所以我發明了起碼兩種我想堅持一輩子的鍛煉訣竅。

4）打坐雙盤。一直想學，但天生不夠柔韌。天天壓腿，終於可以雙盤大概5分鐘了。

5）恢復劈叉。最後一次劈叉在我13歲那年。通過天天壓腿已經恢復了80%過去的柔韌。

6）養成了跑步習慣。物以稀為貴，要珍惜允許自己跑步的空間與時間。

7）武術。右腿側踢腿，左腿和右腿旋轉側踢腿，左勾拳等等，達到實用水平。

8）引體撐上。就是引體向上完了以後一直把身體撐到單杠上面。從無到有，試了兩個星期， 然後終於做了一個，把我樂壞了！然後第二天就可以做十個了，完全靠技巧。

9）請吃飯。我是世上最不懂如何「搞關係」的人，然而在監獄終於體會到了送禮請吃飯的「樂趣」！

10）口技1：大聲吹哨，用單手中指和拇指壓舌頭。

11）口技2：西班牙語捲舌發音。我一直羨慕別人可以出這種怪聲，終於我也會了。

12）零碎技能1：用塑料袋製作繩子。

13）零碎技能2：用塑料袋和熱水做飯，比如速食麵，炒米飯，炒麵，三明治，等等。

14）零碎技能3：用肥皂洗衣服、襪子。

15）中文水平大大提升。天天手寫中文，感覺字也寫得漂亮了。而且手寫字讓我非常享受。

16）肩膀傷勢有好轉。5年前的舊傷忽然得到奇蹟般的好轉。

17）腳底板的猴子消失了。

18）結核。醫生說我其實從來沒得過結核，檢查結果陽性是因為過去打的疫苗。

19）語言能力大大提升。感覺天天寫作，尤其是手寫，被迫把概念轉變為語言的能力大大提升。感覺說話比以前利落多了!

20）享受簡單生活。誰能想到生活可以如此簡單！我想這就是所謂的「襲常」，打破生活規律，重新認識世界的好處。沒有手機電腦的生活多美妙！

21）珍惜自由。五年前滑雪受傷讓我學到珍惜健康。監獄180天讓我學到珍惜自由。自由多美好！一般人不知道被剝奪自由是什麼感受。這麼說的話，我很幸運。

22）飲食習慣。監獄裡天天吃蘋果、橘子。新鮮蔬菜也是難得之物，所以它們在我眼裡的地位都有大大提升。

23）良好的作息時間。監獄就是11點準時關燈，早上4點吃早飯（我從來不去），六點督查點名。每天晚上我就是從11點打坐到12點，然後準時睡覺。白天我從不打瞌睡。早上8點起床。

「知不知，尚也」，最後，讓我總結一下我認為我可以做得更好的東西:

1）讀書不夠。有很多書都沒讀進去，尤其是技術方面的。

2）倒立。監獄裡我沒有好好練習倒立，本來我想學會倒立俯卧撐。看來還得繼續練習。

3）腹肌。本來想練得格格突現，但還差不少。

4）西班牙語。本來想趁機學習西班牙文（因為監獄大多數人都會說）。最後一句都沒學到。所以如果老墨當面說我壞話，還是聽不懂。

5）情緒。雖然我比以前和氣了多，不過還是好幾次差點爆發。情緒還要修鍊。「善戰者不怒」。

6）耐心。希望以後可以做一個更好的「聽者」 — 可以了解更多人的經歷。

監獄裡還有許多有意思的人和事兒，不過主要的經歷就這些。在裡面的時候天天期待出獄的那一天。出來以後，回顧在裡面的經歷，好比一場夢。警察，獄服，毒品，暴力，難吃的食物 ，都好比一場夢。

只有走時朋友給我的擁抱，還有他們的祝福，最真實，甚至讓我懷念。他們是多麼淳樸的人，監獄的環境，給人一顆蘋果都能讓人感動。外面的社會，好像所有人的日子都不錯，但什麼禮物能給人一絲真切的笑容？

也許我的人生理想從來都漂浮在這個念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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