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敲鐘前的碰撞 汪建：生命才是老大 基因技術比AI稍高一點

編者按

汪建認為，人類社會從狩獵、農業、工業時代發展到目前所在的信息時代，下一個即將來臨的將會是生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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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點《對話季》第3期

7月14日，有「基因界騰訊」之稱的深圳華大基因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碼：300676，下稱華大基因）正式登陸創業板，發行價格13.64元／股，上市首日以19.64元的價格收盤，總市值已達78億元。多家機構人士分析稱華大基因市值或將達到350億元以上。

而在此之前不到一周，華大基因的創始人兼董事長汪建在上海舉行的造就「未來大會」上，參與了一次與《未來簡史》作者尤瓦爾·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的對話。雖其內容並不涉及上市公司的具體業務，但這位個性鮮明的基因界領袖的所思所想，無疑對華大基因的現在以及未來發展方向，都有深刻的影響。

對話現場

而在這場頗為「爭鋒相對」的辯論之後，汪建也接受了財新健康點的採訪。

赫拉利VS汪建

赫拉利與汪建的辯論圍繞著人工智慧這個話題展開。在《未來簡史》這本書中，赫拉利認為，隨著大數據、人工智慧等技術的發展，傳統的人文主義面臨挑戰。而且，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了不僅是改變外部世界，而是人類開始改變自己內部的世界。

赫拉利說，「我覺得人工智慧在未來的智能水平可能會比人類高很多，但是它不一定會擁有意識。至少在2017年，從我們目前所知的情況來看，依然不會有一個巨大的發展，並且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人工智慧具備意識。」

儘管赫拉利承認AI是一種工具，但他以為，AI的確會改變人類賴以生存的某些原則，改變人類生活方式，甚至人類社會很可能出現一種新的威脅，就是權利的轉變，「不是由人類掌握權利，而是由人工智慧、演算法和大數據這些系統去掌握權利。」

AI的基礎是大數據。華大基因作為一家擁有大量最基礎基因數據的企業，其創始人汪建則對於AI這一工具的價值與赫拉利有不同見解。

汪建提出了AI的升級版——Real Intelligence（RI）

健康點：Real Intelligence與現在的AI區別在哪裡？

汪建：真正重要的是把數據用全了。你先要有基本數據，你才能算得更快、更好。沒有數據的時候，你就只能用演算法去彌補。AI是1943年就提出來的，70多年了，為什麼沒突破呢？數據不夠啊。

以華大為例，目前華大完成的人類全基因組測序也不過幾千例，而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又相當大，因此要讓這些基因大數據指導AI演算法是遠遠不夠的，至少需要在幾百萬例的基礎上，那麼這就是Real Intelligence, 這才是完整的畫面，而不是通過模型來預測，否則在那個基礎上很多認知可能是錯誤的。

健康點：現在醫療AI里的熱度，你是否覺得有點太浮躁了？

汪建：對於這種浮躁，也不用一概否定。萬一搞出兩個泡泡呢？美國的National Science Foudation（編者註：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作為獨立的聯邦機構，相當於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任務是通過對基礎研究計劃的資助，改進科學教育）的成功率也只是15%。比如，華大為什麼可以走出來呢？就是大家都不同意的時候，我們還要做，然後走出了今天的這條路。

我反對赫拉利對於AI的看法，主要是不認同說一個新技術的到來，就會拉大人與人的不平等這種觀點。這代表的是一種工業思維。

健康點：基因技術有大量的數據基礎，它其實是否與AI是最可以融合的呢？

汪建：我是覺得所有技術都可以被我們所用，怎麼會去排斥呢？我的意思是基因技術比AI稍微高一點。因為生命是老大，Real Intelligence是老大，AI只是工具。AI是用機器把昨天的數據積累在一塊兒，比如讓所有人獲得今天協和、瑞金醫院這樣在數據方面的同等待遇，但是AI不能解決明天的問題。

據汪建所說，華大今年有望在深圳市政府的支持下，完成22萬新生兒的全基因組檢測。二代測序技術是快速完成人的全基因組測序的基礎，而二代測序技術在臨床上最大的應用就是無創產前基因檢測（NIPT）。從華大作為上市公司的業務結構上看，生育基礎研究和臨床應用服務既是華大基因的重點戰略業務板塊，也是營收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2014年至2016年，生育健康類服務營業收入佔比分別為31.71%、43.50%、54.62%，三年年複合增長率高達61.43%。

在「未來大會」上，汪建展示了一張演算法與智能化的比較圖。他表示，從演算法的提出到智能化的應用，平均是18年。但是，從高質量的數據積累，到實現智能化應用則平均只需要三年時間。

健康點：所以你覺得數據比演算法重要得多？

汪建：從大眾中獲得足夠的真正的數據，一定會走出一個全新的路子。演算法重要還是一個都不少重要？這是完全不同的哲學概念， Real Intelligence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具。比如腦科學，這個未知你是算不出來的，技術和科學不一樣，科學是追求真理的過程。

生命經濟就是擺脫工業思維

根據華大基因的招股書，其具體的業務結構目前是生育健康類服務占華大54.62%，基礎科研類服務佔19.35%，複雜疾病類服務佔22.53%，藥物研發類服務佔3.49%。汪建告訴健康點，華大基因在業務發展戰略上是齊頭並進往前走，其收入比例並沒有太多人為設定，如果一定要說重點的話就是「消滅傳染感染性疾病、防控出生缺陷，讓腫瘤病人活下來。」

值得關注的是，汪建透露，華大基因將會加大在上海的布局，「今年上海要過來100台設備」。他坦言，深圳的創新強，但是與上海相比，其醫療基礎能力則相對較弱。

據華大基因招股書信息，最近三年的研發支出分別為1.31億元、1.02億元和1.77億元，主要在遺傳性耳聾、孕前遺傳病、無創產前基因檢測、腫瘤等多個診斷服務領域以及基礎科研領域進行大量研發。

華大基因是少見的一家把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同時與產業連接在一起的企業。因此，華大基因未來的發展也需要強大的基礎醫療研究支撐。汪建認為，人類社會從狩獵、農業、工業時代發展到目前所在的信息時代，下一個即將來臨的將會是生命時代。「人類的終極追求是什麼？是沒完沒了的物質，沒完沒了的科技，還是活得長一點、好一點？」他不止一次的反問。

在基礎研究領域，華大2014年聯合了全球四大博物館的支持，進行了鳥類進化的基因組系統研究，共發表了八篇《科學》論文，同時在另外兩份重要雜誌上發表了20篇文章。在一年多時間內，論文被引用一千多次。

而在應用研究方面，華大基因最近計劃跟隨國家「一帶一路」的政策，將把其基因技術輸出給「一帶一路」沿線的國家，幫助這些國家建立自己的基因庫。1999年9月，當華大基因自發代表中國參與完成人類基因組計劃1%項目的研究任務時，就已顯露了這家機構在推動國家項目方面的熱情。

健康點：你不止一次提到過生命經濟的發展模式。這與目前轟轟烈烈的大健康產業有什麼區別？

汪建：就是擺脫工業思維，以人為本。評價一個人，不是他有用沒用，而是他生命的價值、質量和長度。要回到一個根本的問題就是人怎麼活著？華大所有的事都是圍繞著人怎麼活著這個問題。

健康點：你構想中的生命科技創新未來城市是什麼樣的？

汪建：對我們來說，就是三個H，Healthy、Happy、 Hopeful，永遠保持健康，永遠保持快樂，永遠保有希望。赫拉利提出了新技術下，人類發展不平等的問題。而華大正在推進的「一帶一路」就是讓大家平等起來。我們從一開始就讓人類處於一個大同的模式。華大既注重國家需求, 也尊重個人需求。如果你把人類利益最大化，中國利益最大化，那麼你的利益也就不彎腰的最大化了。

健康點：赫拉利的演講中也提到了這樣一個令人不安的現象，人類的確非常擅長取得和積累越來越多的權利和力量。但是，人類卻不擅長於將這種權利轉化為幸福感。

汪建：赫拉利也很聰明，他反覆強調認知、意識、情感，而不光是智慧。現在絕大多數人就是往智慧那裡導，但是智慧能解決所有問題么？

奧巴馬2010年就提出了腦科學計劃，現在七年過去了，解決了什麼問題呢？現在對於意識、認知、情感產生的物質基礎是不知道的，沒有工具就解決不了它，但是大家可以不停的講概念。我們不能把無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虛無中，華大是想先解決能夠解決的問題。

本文首發於財新健康點 caixin-life；

湯晨|責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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