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夢：坐上火車，從此故鄉只有冬天，再無春秋

最新 07-17

今天的歌我很喜歡，最近上班路上一直在單曲循環 :

電影《達拉斯買傢俱樂部》

剛剛睡醒，盯著車窗外的山啊樹，我知道這是秦嶺山脈一系，到了西北境內。接著進入隧道，車窗一黑，車窗上是睡得頭髮亂七八糟的自己。南柯一夢佛陀一生，恍惚覺得我還是那個長短假期都輾轉於蘭州—天水—西安之間的火車上小姑娘，頭髮總是亂糟糟的，不愛穿裙子，但愛哭鼻子。

這段話寫在我回家的高鐵上，一覺醒來，手裡的小說頁碼已經亂了。我又靠在隔壁座位的人肩膀上，他沒有叫醒我。

以前我很喜歡坐火車。我爸經常帶我站在車廂兩節處，他抽煙，我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山系，他時不時問我，為什麼山是紅色的？土壤分層里的礦物質是什麼？矮灌木與針葉林為什麼能存在於山的同一面。車開得很快，為了看清楚，我把臉貼在車窗上。現在想來，那些感受竟然能同性高潮一樣可愛。

後來，我去過些地方，穿越過活火山，潛入過海底，在赤道通透的星空下游泳，意思性的去過一些大家說得神乎其乎地自然地貌，並沒有感受過任何奇異景觀帶來的歡喜心。上次回家路上，看到窗外景色後寫下：是青春期男孩子剛長出的胡茬，是少女發育開始時曲線好看的幼乳，是放在我手心怎麼把玩都不會起繭的永恆。這就是我看到的景色，所以去過的地方越多，最後我只相信，世界上只有家樓下的那榕樹上，藏著風神。

我的確是一個遵從個人喜好，沒有理智又誇張的人。

小時候，每次去車站送我爸走，火車一開，我就開始癟著嘴哭。好不容剛剛熟悉，想起他是我爸爸，然後他又要走了。

有次他坐大巴車，冬天，特別冷。從汽車站，大巴車開始開，我媽騎著摩托車追在車後，她追了二十多分鐘，我爸趴在車窗上看我們，他笑著笑著就哭了。摩托車車速最後將近140邁，我哭著喊著求她停下來，第一次體會什麼叫風吹得我不能呼吸，什麼叫心臟都快飛出去了。這是我第一次飆車，那是屬於她的史詩。

七年前，第一次離開家，去讀大學。換爸媽送我。在車站等車，我看到有人脫了鞋曬腳，腳上有腳氣，於是我扭頭吐了。我媽笑著說，以後你會遇到比這更噁心的事情。他們離開那天，徐州多年不遇的暴雨，他們把我送進宿舍樓，撐傘歪歪扭扭地走了，我躲在玻璃門後面看了很久，他們沒回頭。後來我寫得故事，送別都在暴雨天里。

離開家後，我被迫學會見佛殺佛，見祖殺祖，見父兄殺父兄，見佛陀殺佛陀。很多人以此為傲，覺得這是強大是獨立，是活著的資本。他們攤開手掌，跟我講每個傷口的出處時，覺得真悲哀啊。就像25歲生日的晚上，我絞盡腦汁寫了一首詩：

25歲時你會擁有一顆生鏽的生殖器

再也說不出情話

25歲時你會習慣不同情人的手指

在一次次高潮透支中失溫

25歲時你一手捧著希望一手藏著失落

走在鋼索上連風聲都怕

25歲時你會像剛出生時那樣

發現永遠脫離了子宮而大哭一場

鳥籠里的少年，我也沒法救你啊，你一定是生活的太認真。至少你還可以成為唐吉柯德。想起《無緣社會》里的一句話：出生的時候那麼惹人疼愛，為什麼死的時候只剩下自己。

我不喜歡送別，所以不喜歡回家。特別是每次道別，再回去，敏銳地發現，比起上次，他們又老了一些。讀高中時，周末回外公家。離開的時候他們會把我送到公交車站。後來讀了大學他們只能把我送到樓下，到了研究生只能站在樓梯口擺手，卻不肯回去，直到我消失在他們視線里，聽到重重的嘆息。我離家越來越遠，回家頻率越來越低，家人能送我的路，越來越短。前年回家後發現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