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之中未料事:歷史學家曾業英訪談
題記:曾業英先生是我國史學界一位德高望重的歷史學家,在民國史領域耕耘數十載,碩果累累。1963年武漢大學歷史系畢業後,曾業英先生到中國科學院(今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其後,曾先生在《歷史研究》編輯部短暫任職。1972年秋,曾先生轉至中華民國史組任職,成為大陸民國史研究領域的第一批拓荒者。從1994年起,曾先生長期擔任《近代史研究》主編,直至2005年。在擔任《近代史研究》主編期間,曾先生為刊物的發展,嘔心瀝血,澤被學林,廣為稱道。我們分期刊登曾業英先生的訪談錄,以饗讀者。
二 「文革」之中未料事
問:「文革」開始後,所里的正常工作都停止了,你們是什麼時候恢復正常工作的?
答:1972年八九月吧。1970年5月以後,我們整個哲學社會科學部都遷到河南息縣「五·七」幹校,去走所謂「五·七」道路了,在那裡一邊參加生產勞動,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一邊在工、軍宣隊的領導下,繼續清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陰謀集團,一直到1972年7月中旬才回到北京。我這次能再次回到北京,和其他許許多多有著同樣遭遇的人一樣,全憑周恩來總理一句話。據說在這次中央作出將哲學社會科學部的人調回北京的決定時,周總理說過一句話:學部的人,全部回來。
不是周總理這句話,我是肯定不會比上面提到的那位留在甘肅永靖的同事的命運更好的,因為我當時不僅和眾多同事一樣,早已被釘在了所謂「五·一六」反革命分子的恥辱柱上,而且還因為我1967年六七月間曾奉「中央文革」理論組之命,拿著戚本禹的批件,去中央檔案館校對過不久後被公開宣布為所謂「叛徒、內奸、工賊」的原國家主席劉少奇的一些講話稿,竟然因此演變成了所謂「整毛主席黑材料」的嫌疑犯,被宣稱是「五·一六」「神秘」人物、骨幹分子,自然是不可能被允許回北京的。
回到北京後,所里接到中央下達的任務,要近代史所組織力量,編寫《中華民國史》,由中華書局出版。於是,所里隨即開始調整研究機構,全面恢復研究工作。當時所里的研究機構叫「組」,如近代史組、沙俄侵華史組、翻譯組,等等。因為要編寫民國史,所以新成立了一個「民國史」組,由李新負責。其時,這些「組」,也是三六九等,有高下之分的,我等所謂「五·一六」反革命分子是不能隨便選擇的。幸而,李新在這個問題上尚能獨樹一幟,表示:民國史組,來者歡迎,去者歡送,誰來都可以。於是,包括我在內的四五十人,都湧入了民國史組,該組由此成了所里最大的一個研究組。然而,似乎也有例外,他對與我們有著同樣遭遇的張海鵬就堅決拒之門外。
李新
李新雖然沒有拒絕我們這些所謂「五·一六」反革命分子參加民國史組的工作,不過,我至今也還有二事不解,一是李新先生作為一位抗日時期奔赴延安的老革命,有著豐富的黨內鬥爭經驗,且聽說他歷來「偏右」,對被整之人常有同情之心,但這次卻始終不顧事實,視我等為「五·一六」反革命分子,不僅內心這樣看,而且對新到民國史組工作的外單位人員,曆數過民國史組的研究人員這個是「五·一六」,那個是「五·一六」,言之鑿鑿,毫不懷疑。所不同的只是在矛盾定性上,與有些人的認識有所不同。不少人認為,既然參加了「五·一六」反革命集團,就是敵我矛盾,而他則不這樣認為,說就像當年參加過國民黨的人,惟有頭頭才是敵我矛盾,一般黨員不能如此認定,只是人民內部矛盾。因此,他認為「五·一六」反革命分子也一樣,僅僅參加過這個反革命集團的,不能劃為敵我矛盾。其實,縱然如此,也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本身就是個大冤案。二是自「文革」以後,我從未給劉大年個人做過任何事,劉大年也未給過我任何恩惠,相反,倒是長期握筆於李新屬下的民國史組,可是,不知何故,李新先生卻始終視我為劉大年的人,以致在有的問題上不能一視同仁。但是,不管如何,我對他始終是心存感激的,因為他給了我研究民國史的機會,引領我順利走上了學術研究的路。何況大多數情況下,他還是很關心我的,有人告訴我,他對我發表在《歷史研究》上的某篇文章很肯定。1998年,他還曾兩次將他出版的回憶錄送給我,而且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在近代史所同時代的幾位領導人中,他是唯一在送給我的書上籤過名的。李新先生今已駕鶴西去,我仍要藉此機會,對他表示深深的敬意和懷念。
不過,要指出的是,1972年七八月以後,近代史所雖然形式上恢復了研究工作,但多數人的積極性並不高,基本上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工作進展,相當緩慢。對我們民國史組而言,倒不是因為當時這還是個敏感領域,怕出什麼問題。因為我們研究民國史是奉命行事的,有尚方寶劍,而且不是一般的尚方寶劍,而是當時號稱毛主席的好學生、無產階級司令部里的「江青同志交辦」的。不少人都親眼看到過當時的國務院秘書長吳慶彤這個批示的複印件,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記得,當時包括李新在內,每每談起此事,也都無不以此為榮,底氣十足,直到「四人幫」垮台,才不再提江青,而只講董必武、周恩來了。其實,在此之前講得最多,頭一個提到的恰恰是江青,而且吳慶彤的批示中也的確只有江青的名字。所以,這時的研究工作沒有多大起色,主要原因不是民國史敏感不敏感的問題,而是「文革」尚未結束,「五·一六」的巨大壓力沒有解除,今天不知明天的命運,多數人仍然鬱鬱寡歡,心神不定,提不起積極性的問題。當然,就我個人來說,也有意志薄弱,缺乏毅力的問題。
有個很現實的例子,我有位原歷史所的朋友,叫孟祥才,「文革」結束後調往山東大學歷史系了。「文革」中,我們的經歷是完全一樣的,但是,他意志堅強,毅力驚人,就在這段日子裡,他頂住壓力,寫出了一本《梁啟超傳》,「文革」結束不久就出版了,成為新時期第一本梁啟超傳。雖然現在看來,該書仍存在較多時代局限,貶抑批判有餘,實事求是不足。但是,這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說明了一個問題:倘若意志堅強,也是可以有所作為的。所以,我想,自己的研究進展不大,也有意志不如人的原因。
當然,就全所而言,我覺得「五·一六」的枷鎖未除,影響研究人員的積極性還是主要的,它的影響甚至延續到「四人幫」垮台後的一段時期。1976年10月「四人幫」垮台後,所里成立了以李新為首的領導小組,清查幫派體系。清查「四人幫」幫派體系,本是得人心之舉,但是,不可否認,在近代史所是有些變味的。
在李新的領導下,清查工作變成了對以劉大年為書記的黨總支的清算,硬說近代史所黨總支就是「四人幫」的幫派體系,矛頭直指劉大年、郭永才、張友坤等黨總支書記、委員,而且將其與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聯繫在一起。因為他們用以證明黨總支是「四人幫」幫派體系的重要證據,就是為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翻案,說許多「五·一六」反革命分子這時變得沒事人似的,彈冠相慶,氣焰囂張。於是,自研究工作開展以來,有所緩和的所內「階級鬥爭」形勢,驟然又緊張起來。不可思議的是有位黨總支委員,明明知道李新只認劉、郭、張是「幫派」成員,而根本沒有也不會將他列入「幫派」成員之內,可他卻偏要公開站出來,在大庭廣眾中面對眾多默默無言,實際懷疑近代史所存在「四人幫」幫派體系的人,拍著胸脯說:近代史所就是有「四人幫」幫派體系,我就是幫派體系中的一分子,我就是幫派成員。我的天,按當時標準,「四人幫」幫派成員可是敵我矛盾啊!不知這位仁兄何以明知是火坑,偏要往火坑裡跳!對黨忠誠耶,對人民負責耶,「狠斗『私』字一閃念」耶,以自我犧牲換取更大勝利耶!或許是,或許不是,或許部分是,或許都不是。更不知這位仁兄今天想起此事,作何感想?或許早就忘記了。這也好,俱往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風物長宜放眼量。
幸好不久,歷史就翻開了新篇章。鄧小平主持工作後,召開了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宣布改革開放,國家重心轉向經濟建設,持續的大規模的階級鬥爭從此結束,近代史所的研究工作由此走上正軌。因此,嚴格說來,無論是近代史所,還是我個人,真正有成效的學術研究工作還是1978年以後才開始的。
問:曾老師,您幾次提到「五·一六」反革命集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是怎麼成了「五·一六」了?能給我說說嗎?不為難吧。
答:嚴格說來,這事我也說不清,因為事涉國家高層。他們怎麼搞出這麼一個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來,我們老百姓是無法知道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樣成了所謂「五·一六」的,以及後來我又怎麼看破它的。概而言之,所謂「五·一六」問題,在我內心的感受,經歷了三個不同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認為存在這個所謂反革命集團,但與己無關,這一階段的時間很長。第二個階段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了,但時間不長。第三個階段是不再懷疑自己了,不僅認定自己不是什麼「五·一六」反革命分子,甚至看破了那些被迫承認的人,說的也是假話,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其實是個大冤案。但是,後面這句話,當時是不能公開說的,除非你不要命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只能採取不說別人是不是「五·一六」,只說自己不是的明哲保身的策略。
陶鑄
「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說法,始於1967年7月下旬。當時,「中央文革」小組成員姚文元在中共中央主辦的這年第14期《紅旗》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批判陶鑄的文章,叫《評陶鑄的兩本書》,首次提出了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問題。他在文章中說了以下一大段話:「請同志們注意:現在有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也採用了這個辦法,他們用貌似極『左』而實質極右的口號,颳起『懷疑一切』的妖風,炮打無產階級司令部,挑撥離間,混水摸魚,妄想動搖和分裂以毛主席為首的無產階級司令部,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罪惡目的,所謂『五·一六』的組織者和操縱者,就是這樣一個搞陰謀的反革命集團。應予以徹底揭露。受蒙蔽的、不明真相的青年人要猛省過來,反戈一擊,切勿上當。這個反革命組織的目的是兩個,一個是要破壞和分裂以我們的偉大領袖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領導;一個是要破壞和分裂無產階級專政的主要支柱——偉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個反革命組織,不敢公開見人,幾個月來在北京藏在地下,他們的成員和領袖,大部分現在還不太清楚,他們只在夜深人靜時派人出來貼傳單,寫標語。對這類人物,廣大群眾正在調查研究,不久就可以弄明白。」我從新聞廣播里聽到這段話以後,只是對當時出現這樣一個「反革命集團」有些突然和吃驚,壓根就沒想過它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我當時的真實思想,僅僅是:1、相信這個「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真的存在,因為說這話的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無產階級司令部里的姚文元,當時他們是有絕對權威的。2、這個反革命集團很惡毒,竟把矛頭直接指向「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和「無產階級專政的主要支柱——偉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3、正因如此,我還暗自決心,一定要用毛澤東思想武裝自己,與這個反革命集團鬥爭到底,誓死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
可是,事實再次應驗了那句老話,「階級鬥爭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哪能想到,後來事態的發展,竟然硬是把我和這個「五·一六」反革命集團捆幫到了一起,不但成了其中一分子,而且還是骨幹分子。不過,不管經歷了什麼事,時間有多長,我始終不認為自己是「五·一六」反革命分子,因為我壓根就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毛主席、共產黨的事,更沒有「反革命」的思想。說真箇的,感恩還來不及呢,哪可能冒著殺頭的危險去謀反?當然,因為這時我對「五·一六」究竟是怎麼回事,心中並沒有底,所以只能堅守對別人是否「五·一六」不表態,僅否認自己是「五·一六」這條底線。1968年秋,上級正式派出的「工人、解放軍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終於進所了。起初,我對他們還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因為在此之前所進行的清查「五·一六」的鬥爭,畢竟是群眾組織搞的,感情用事,罔顧事實,或許難免,而工、軍隊不一樣,他們是代表上級領導部門來行使領導權的,總會更講事實、更講政策、更講道理一些吧,群眾組織所下的結論,未必沒有變數。不過,事實證明,我又一次錯了,我的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哪知道,工、軍宣隊本來就是執行上級意志,來所開展清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鬥爭的。他們對全所人員實行軍事化管理,不分男女老少,皆集中到所里統一居住,日夜不停地掀起了一個清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分子的高潮。他們以辦「毛澤東思想學習班」為名,將全所人員分為兩部分,多數人編入大「學習班」,少數人編入一人一班的小「學習班」,實際就是隔離審查,交待問題。最先進入小班「學習」的,是「文革」中當過群眾組織頭頭的,如張德信、張海鵬、曹振中、蔣大椿、鍾卓安等。
工、軍宣隊的策略是,先集中主要精力,突破這些頭頭的口,然後再到大班中大打心理戰。我因不是群眾組織的頭頭,有幸沒進工、軍宣隊的小「學習班」,僅在大班中領略了他們的巧妙戰術。他們經常到大班中「吹風」,真真假假地故意透露一些小班中的情況。起初,說的都是實話,說某某很頑固,某某還沒有交代問題,某某態度不好,等等。繼而,漸漸改變腔調,有表揚,有批評,說這個態度好,開始交代問題了,那個態度惡劣,揪頭髮,捶胸頓足,就是不承認,後來就興奮地宣布大獲全勝,近代史所「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蓋子徹底揭開了,通通開口交代問題了,云云。再後來,便在我們大班中物色幾個平時膽小怕事,或有什麼特別困難可供利用的人,轉入小班「學習」,然後再到大班宣布某某「一到地下室,腿都軟了,篩糠似地,很快就交代問題了」。人人聽得面面相覷。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還在一次「吹風」會上,當即將敢於拍著桌子反抗他們的郭永才,投入了他們設立的小「學習班」。
坦率說,在這些日子裡,由於工、軍宣隊擁有上級正式派來的「權威領導」的特殊身份,他們的心理戰,的確在我身上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當年希特勒的宣傳部長那句臭名昭著的名言,「謊言重複三遍就是真理」,似乎真的靈驗了。在工、軍宣隊反覆聲稱近代史所「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蓋子已經徹底揭開,一些常年在所里參加一般「文革」活動的普通群眾也承認參加了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情況下,我的內心世界的確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我本來是堅信自己不是「五·一六」的,這時卻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了。我反覆問自己,張德信、張海鵬真的是近代史所「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頭頭嗎?工、軍宣隊那麼言之鑿鑿能沒有證據嗎?一般群眾在「學習班」里的交代能是假的嗎?不會是張德信、張海鵬沒有告訴我便私自把我的名字列進去了吧?等等,滿腹狐疑。我反覆回憶1967年那幾個月的經歷,仔細搜索他們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真的是連自己都懷疑自己了。這就是我前面說的在「五·一六」這個問題上,我經歷的第二個階段的心理。讓我真正體會到了「說你是,不是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百口莫辯的無奈和無助。
文革時期的曾業英先生
不過,隨著事態的進一步發展,我很快就對自己又有了信心,不再懷疑下去了。我內心的認識,不僅回到了原點,還看破了工、軍隊聲稱的近代史所的「五·一六」反革命集團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有這種心理變化,應該感謝工、軍隊,正是他們的策略「教育」,讓我真正醒悟過來了。工、軍隊在慶祝攻下近代史所這個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頑固堡壘的同時,為了擴大戰果,分化瓦解我們這些仍然「執迷不悟」的所謂「五·一六」分子,決定召開一個所謂落實政策的大會。這個會就在當年中國科學院圖書館的小禮堂里舉行。今天這一帶儘管已拆建得面目全非,但這個小禮堂卻仍然完好無損,正是它見證了這歷史的一幕。在這個會上,工、軍宣隊首先安排了三位在小「學習班」內承認了所謂「五·一六」身份的普通群眾出來現身說法,讓他們講是怎麼跌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泥坑的,他們又是怎樣在工、軍宣隊和革命群眾的耐心教育和幫助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轉變過來的,希望其他人不要執迷不悟了,要儘快回到革命隊伍中來。然後,工、軍宣隊出來宣布一紙組織「處理決定」,說什麼鑒於他們交代了「五·一六」問題,認罪態度好,又是一般成員,得到了革命群眾的諒解,決定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不給任何處分,自即日起可以回到革命隊伍中去。最後,還安排了一位得到「從寬處理」的現身說法者的家屬講話,對組織的寬大處理,表示感謝。
別人會後怎樣想,我不知道,但坦率說,工、軍宣隊的如意算盤,對我而言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但沒起到任何分化瓦解,擴大戰果的作用,反而讓我看破了另外一個大秘密,這就是他們先前言之鑿鑿的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其實根本不存在,是他們移花接木,將當時公開存在的群眾組織嫁接到了這個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身上。在會上,我特別注意聽了一點,就是三位現身說法者怎樣陳述跌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集團泥坑的。從他們的說詞中,我聽出了一個外人不易察覺的秘密,他們含蓄表達了他們加入的實際並不是什麼「五·一六」反革命陰謀組織,而是當時所里人人皆知的公開的群眾組織。「文革」期間,發起成立群眾組織是合法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宣布成立什麼「戰鬥隊」,什麼「兵團」的。為了壯大各自發起的群眾組織,少不了要做爭取群眾的工作,往往會找人談話,說服對方加入自己一方。於是,這些動員群眾加入某個公開的群眾組織的談話,便被編造成了加入所謂「五·一六」反革命陰謀組織的談話,這些公開的群眾組織便被移花接木成了所謂的「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今古奇冤。不過,我的心從此也踏實了,不管工、軍宣隊怎樣死死揪住不放,窮追猛打,也不再懷疑自己了,也不再懷疑張德信、張海鵬是不是私自將我列入「五·一六」名單了,因為他們自己背的就是一口大黑鍋。
我在清查所謂「五·一六」問題期間的心路歷程,大體就是這樣。清查所謂「五·一六」的鬥爭,經歷了長達八九年的漫長歲月(林彪事件後,上層緩和下來了),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始終懸在頭頂上,那日子真是不好過啊!今天回想起這段經歷,真是可笑,可嘆,又可悲。
(採訪 杜麗紅,編輯 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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