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雅緻生活系列之二十

文字：飆搏萬里 朗讀：小君

入伏之後，果然熱浪滾滾，炎夏來臨。現在越來越覺得古人節氣的高明之處，幾千年過去了，還是這樣準確無誤。

很難想像，沒有空調、沒有風扇、沒有網路的古人們怎麼熬過苦夏的？難道古代的夏天涼風習習，溫度也沒有現代高嗎？

其實古時華夏大地就非常熱，比如南宋時期，中國曾遭遇過大範圍「熱災」。《宋史》記載：「五月大燠，草木枯槁，百泉皆竭。」 大燠就是太熱的意思，草木都枯萎了，泉水也乾涸了，可見當時的溫度有多高。據史料記載，史上最熱的夏天出現在乾隆八年，即公元1743年，華北最高氣溫高達44.4℃，當年的高溫幾乎涉及半個中國。《續東華錄》中用「六月丙辰京師威暑」來形容北京熱得像威猛的老虎。

? 然而，古人銷夏自有高招，最直接有效的享受清涼的辦法自然是冰了。從這些詩句里我們大概可以研究出來：《詩經》中「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於凌陰」之句，記載了周代藏冰的情形。據《周禮》記載，周王室為了保證夏天有冰塊使用，專門成立相應的機構管理「冰政」，負責人稱為「凌人」，從每年冬天的十二月起，工人開始鑿取冰塊，運到名為「凌陰」的冰窖中儲存，等到酷暑上便可取出供貴族享用。

令人驚奇的是，在春秋戰國時期，居然就有人造冰面世。據《列子》記載：「 老子幼學於尹文先生，能翻駁(顛倒)四時，夏月造冰。」在科學技術還很不發達的春秋時代，夏月如何造冰，可惜史籍沒有記載，成了一個難解之謎。

秦漢時期，皇宮中建造專用貯藏冰物的「凌室」。漢代朝廷每年盛夏都要舉行隆重的賜冰儀式，把凌室中的藏冰賜給文武大臣消暑。《水經注》記錄，建安十五年，曹操在河南鄴城大興土木，修建了銅雀、金虎和冰井三台。冰井台就是專用於藏冰降溫的，可稱為最早的「空調房」了。成書於晉代的《鄴中記》就記載：「冰井藏冰，三伏之熱．以冰賜大臣。」每逢酷暑天，曹氏父子常來此地，曹丕還作文記之，說「浮甘瓜於清泉，沉朱李於寒冰」，大會墨客騷人，消暑且吟詩作賦。

藏冰業的日益發達，直接推動了古代冷飲和冰食業的發展。除了各種冷飲雨後春筍般的出現，盛夏時節古人還能吃到冰鮮的水產、海鮮，靠的是「冰養」。何謂「冰養」？其實就是古人使用天然冰塊保鮮的一門技術。靠「冰養」技術保鮮的海鮮、江鮮等食材，古人稱為「冰鮮」。

但是，在漫長時間裡，能在夏季里享受「冰涼」的人，畢竟只是少數。這一情形在素稱強盛的唐朝亦未見有多大的改觀。唐室有向大臣賜冰的恩禮，白居易撰有《謝賜冰狀》，申述自己喜獲冰塊後，他那一份「永懷履薄之戒」的報國之心。老病纏身的杜甫遭逢酷暑天時，好想吃冰，可又心知宮裡的「玉井冰」與己無關，只好酸酸地說：「思霑道暍黃梅雨，敢望宮恩玉井冰。」唐末馮贄《雲仙雜記》說唐代「長安冰雪至夏月則價等金璧」，可見冰雪依然價值不菲。 唐代開始出現「冰商」，也就是商業性的藏冰戶，只是規模有限。《唐摭言》記載了一則故事，有人盛夏在街頭賣冰，過路人熱不可耐，都想一食為快。賣冰者自以為奇貨可居，把本來價格就高的冰價抬得更高，結果大家「概莫能取」。不一會兒，冰融化了，賣冰人也賠了老本。

到了宋代，這種「價等金璧」的情況大為改觀。宋時六月的開封城，人們大多不會覺得一杯冰雪涼水有多矜貴，它們不過是「橋門市井」皆有賣的「是月時物」。開封人對冰雪的需求量很大，冰業已實現「產業化」，以平價出售。《西湖老人繁勝錄》中還有文字記載了夏季「富家散暑葯冰水」的慈善活動，可見那時冰雪已經不再是昂貴之物了。

明人李夢陽《冰車行》描述了「萬人齊呼冰窖開，大車小車如山來」的規模。到清代，官方仍然在每歲冬至前，工部發銀差官伐冰收藏，並由內務府專管，還曾發過冰票，按等級領冰。雍正、乾隆二帝也曾經下令取用工部藏冰「設立冰水暑湯，以解行人煩渴」。除去官方，《清嘉錄》中記載了「土人置窨冰，街坊擔賣。」蔡雲《吳歈》詩云：「初庚梅斷忽三庚，九九難消暑氣蒸。何事伏天錢好賺，擔夫揮汗賣涼冰。」可知當時民間置窨冰擔賣的情況十分盛行。

這個時候，能夠享受冰涼的已經從帝王、貴族、高官，逐漸擴大到了民間富人、市井平民。清朝末年，普通市民的家裡居然有了功能類似現代冰箱的「冰桶」，桶內一般採用導熱性較弱的鉛或錫為里，這樣既能起到較好的隔熱效果，延長天然冰的使用時間，又可以避免融化的冰水侵蝕木質箱體。

面對炎炎夏日， 古人們不但發明了神奇的「原始空調」，藏納了大量的冰塊，吃上了各色冷飲，居然還用上了效果頗佳的「冰箱」，看來確實不能低估老祖宗們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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