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散文 四川遊記事 樂山的眼睛

GIF/30K

樂山大佛是唐開元年間開始興鑿的，那山崖是鬆脆而極易風化的紅砂崖。我在大佛兩側的盤崖棧道上下時，一再地去撫摸那紅砂崖，還忍不住在一個角落處用指甲試著去劃拉了一下——

紅砂粒嗒嗒地掉，我忽然覺得是血。

我知道，那是海通法師的故事抓住了我的感覺。

海通法師不忍岷江時常泛濫成災，禍害過往船隻和百姓，決定在面江的山崖上開鑿大佛，借無邊佛法鎮定江流。他經過長期艱苦的化緣募集，終於有了鑿佛的基本經費，不想，經費卻被地方官員盯上了。

一天，幾個差役以收管理費為名上寺廟來勒索。開鑿大佛需要的經費尚且不夠，哪有錢交什麼管理費？海通法師不允。差役怒言相向，污衊法師想私吞經費，罵他不孝敬地方官是瞎了眼睛。那架勢是不拿到錢絕不善罷甘休。

海通法師知道，造佛經費既被這些人盯上，就是個難過的關了。不給的話，他們就是今天走了，明天仍然會再來。而給了的話，這些貪婪的孽障就會貪得無厭，一再來勒索，鑿佛的宏願也就成泡影了。法師想了一下，示意差役稍等，自己轉身進屋去。

差役以為法師去拿錢了，心裡喜滋滋地等著。

法師馬上從屋裡出來了，雙手捧著一個盤子，裡邊盛的是兩個帶血的眼球。他臉上的眼珠不見了，血正在凹癟的眼眶裡不斷湧出，滴滴答答地沿雙頰流下。

「你們罵貧僧瞎眼，」 海通法師靜定地說，「貧僧眼珠可給，要鑿佛的錢辦不到！」舉盤遞到差役面前。

差役們嚇得轉身就跑。

海通的故事讓我明白，質地鬆脆的砂崖大佛，何以歷1200多年風風雨雨而依然不塌，甚至青春如故。

海通法師自剜雙目的故事也讓我明白，他在大佛鑿到肩膀時就病故了，而他的宏願為什麼卻能得以實現。

樂山返程路上看岷江邊到處都是的紅砂崖，看拍下的大佛照片，就總疊印著一雙眼睛。那眼睛審視著人世，眼光熱切而冷峻。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