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不僅會解夢，他還是是最早的婚前性教育教授

峰域

西北師範大學徐兆壽教授

商周萬事不求人，

問罷蒼天問鬼神。

周公吐哺賢無比，

還抱神龜占元真。

列位看官，本集的主題是「周公是最早的性學教授」。

今天的主角又是一個「萬古賢臣」－周公，周公姓姬名旦，叫姬旦，這個名字如果在今天的小學校里大約要被同學笑死，但在西周初年大概沒有人敢笑他，他是文王姬昌的兒子，武王姬發的弟弟。

武王把商紂王幹掉兩年後，自己也累死了，兒子成王年幼，叔叔周公輔政（也有說攝政的）。在中國經學史上，周公被塑造成「制禮作樂」的聖人；現代學者稱之「中國古代人文主義」的奠基人。

可如今大眾不吃這套，現在跟我們年輕人講周公，腦袋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他禮賢下士，「吐哺捉髮」，吃一頓飯，三次被申請報考公務員的同志打斷云云；第一反應絕對是「周公之禮」——這個男女「房事」的雅稱辭彙（同意的，請悄悄眨下眼睛暗示我：）

我們這個大賢臣周公怎麼跟「婚前性教育」扯上關係的？為滿足大眾呼聲，順便在這裡解釋一下：）

相傳西周初年，巫風日下，禮數亂七八糟。周公當時輔佐成王，為整飭民風，親自「制禮」教育民眾。周公特重視婚禮，定了「婚義七禮」，從說媒到娶進門，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敦倫（不是倫敦）」七個環節，每個環節都有講究，一次，姬旦和他老婆在「辟雍」（西周的貴族大學，四周環水，中央高勢）開「七禮」講座，現身說法。可演試到「敦倫」一節時，姬旦老婆不幹了，這「最後一集」要真的演下去，非得演成A片不可。大夥起鬨要看，周公高手，掏齣兒子伯禽玩過的一對原配葫蘆瓢，以此為喻：葫蘆未分之前如「混沌一體」，剖開之後如「男女有別」，「敦倫」就是「敦夫婦之倫」，演示時周公把瓢重新合起來，方式呢，男上女下——「其儀男俯女仰」（可見當時還很傳統哈），於是「陰陽合諧，乾坤有序，維綱常而多子孫」。現在西部地區還有新婚「合巹」掛葫蘆瓢的。但我問過他們都說避邪用，耶：）

周公真的是個制定禮數的「集大成者」，從典樂雅樂、樂舞；到服飾、登基、冊封、廟祭等等，《詩經》的「小雅」、「大雅」、「頌」里，有好多都是姬旦同志的作品，可謂「禮備儀成」。在許多思想史、哲學史論著中，學者的基本的調子是，在周公思想中，「人文主義」已經佔主導地位。

可事實果真如此嗎？鄙人舉叉牌。

其實周公骨子裡還是非常唯心信命的。他時不時就要占卜，把占卜看得非常重要。周公認為，上天是國家的絕對主宰，上天「命哲」（主宰正義道德）、「命吉凶」（主宰吉凶）、「命歷年」（主宰執政長短）（《尚書·召誥》）。所以他的一大寶貝，就是藏於秘府的「大寶龜」，一有風吹草動，就掏出來燒。為什麼選烏龜呢？因為那時認為烏龜命長，老天的歲月秘密都藏在裡面了，所以占卜燒起來特別靈，但烏龜畢竟稀少，高等級別的皇家才用，所以沒有烏龜殼的時候，還拿牛羊等的肩胛骨湊數（因此「甲骨甲骨」，是指烏龜的殼和牛羊等的肩胛骨）。

烏龜殼怎麼燒呢？具體占卜步驟如下：

取選烏龜的腹甲，因為這塊又平又大；選完後，鋸，削，刮，磨，再用青銅的工具（錐子，刀什麼的），在甲骨兩邊上鑽出圓窩，但不能鑽透，在圓窩旁鑿出菱形的凹槽，詳細的還刻上問卜的時間，地點，人物，問辭等等，然後用火「加熱試管」似的燒灸，甲骨遇熱爆裂，根據甲骨反面裂出的「兆紋」判斷凶吉，其中有「橫枝」「縱枝」，有的完了以後還把應驗的結果也刻上去。這學問可高了去了，要詳細知道占卜過程和判斷方法，沒有個「先秦博士後」恐怕搞不定，鄙人尚在學習學習再學習，看官見諒。

迷占卜的不僅是周朝的姬旦先生，殷商的人也熱衷甲骨占卜，殷墟的甲骨文就是最多最大的占卜記錄，那時的人跟神經病似的，什麼都要卜。舉幾個卜辭的例子：

一、 「貞：元示五牛，蠶示三牛。」意思是說：「問一下：給上甲大王（商王）祭祀五頭牛，給蠶神祭祀三頭牛，可不可以哩？」

二、 「庚寅卜，唯河害禾？」意思是說：「庚寅這天卜一下，今年不發大水淹莊稼吧？」

三、 「癸酉貞：日月又食，惟若。」意思是說：「癸酉這天問下：最近老是日食月食的，沒事兒吧？」

四、 「其自東來雨？其自南來雨？其自西來雨？其自北來雨？」這還是個四選一的選擇題，意思太明白了：「拜託，告訴俺哪邊來雨中不中？」

他們簡直羅嗦的跟羅家英演的唐僧一樣，殺牛還是殺羊，殺幾頭？；出不出門，去哪裡？該不該打戰？做沒做錯事？！＃￥％，凡事沒有算一卦，渾身難受。不過也虧得他們愛算，並且用烏龜殼當紙記錄，讓我們復現了當時的文明，要早發明紙，記錄早就爛光了。殷墟的甲骨差點被中藥店的夥計磨成粉當「降壓藥」使完了，還好碰上王懿榮，王國維等他們識貨，郭沫若也是甲骨文的好手，多位大師們復現了中國的文字歷史，慕容真心在此說一句，謝謝啊。

商周人迷信是從祖上根兒那裡開始的。商人先祖「子契」，被認為是先母吞了鳥蛋生出來的「鳥蛋王子」，《詩·玄鳥》也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周人的祖先來的更蹊蹺，司馬遷司的解釋是：「姜原出野，見巨人跡，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周人祖先是踩了「外星人」的大腳印生出來的，哎，明明是半路找人野合過，還賴別人腳印有鬼，可見愚昧的厲害。

但如果說商周人只是一味地迷信天神上帝、祖先圖騰，不講人的主動性，那也不是事實（當時甲骨文金文里，還真的有上帝哦，只不過不叫耶和華）。雖然那時敬天地鬼神，萬事不離卜，但國王要辦起大事來，有時卦辭結果不配合，那也只好「來硬的」。

比如著名的「盤庚遷殷」，當時盤庚要從山東曲阜「搬家」到河南安陽，以避「九世之亂」。神職人員一卜二卜三卜，分期卜，群卜，烏龜死了一籮筐，結論都是「搬不得」，盤庚火了，板起面孔搞「一言談」，說：搬好了算你們的，搬不好讓老天懲罰我。先祖們搬家也都大吉的。大夥只好聽他的，結果這一搬，如盤庚所願，大業漸興，從此以後穩定了商朝273年。

「武王伐紂」時，也出現過老天「抬杠」的情況。聽過江曉原教授《百家講壇》講「武王伐紂」的天象，當時「占星家」們為了便於打戰，把不利的天象偷偷隱藏起來了，只「報喜不報憂」。結果在算總攻時間的時候，烏龜殼和蓍草的結論都是「大凶」，天時不利，大軍啞然，氣得姜子牙呸呸地吐唾沫：「不算數！枯骨死草，懂個屁凶吉！」隨即整起隊伍，揮鞭牧野，一氣幹掉了紂王帝辛。可見在某些關鍵時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啊！

說到周公姬旦，更是「迷信」「人文」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西周初年發生了「武庚之亂」，周公除了占卜外，馬上從政治本身找原因，認為這是由於成王年幼，沒能好好秉承上天的「哲」（正義道德）造成的，姬旦認為：「哲」有偶然意志和必然意志兩重屬性。出於偶然性的考慮時，必占卜以「決嫌疑」，另一方面，天意又並非完全喜怒無常。一個王朝統治多久——「命歷年數」，其必然性可以從民情體現出來，「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尚書·康誥》）就是說，要想知天命，可以看人事。後來，周公果斷平定了叛亂，積極推行禮制人文，奠定了西周穩固的基石，踐行了自己的理論。

慕容驍掏評：

一個問題：從商到周，為何各代貴族王室，甚至是「中國第一紳士」周公都如此迷卜？鄙人以為：其原因大概有三：

一、 遺傳。商周都是從氏族部落發展來的奴隸制王朝，遠古的巫術，圖騰信仰一直根深蒂固留在血液里，這屬於傳統手藝，搞習慣了，不卜一下，老一輩罵死你。

二、 自身迷惘。世間那麼多「十萬個為什麼」，在「青銅時代」的商周，縱然令你聰明如文王，也只能擺擺「周易八卦」解答,解釋不了的現象，與其瞎解釋，不如歸入神秘現象，交給天解釋。

三、 統治的需要。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占卜結果掌握在貴族集團統治手裡，先算著，如果結果滿意，好，可以藉此客觀結果發號施令；如果結果不行，第一步可以號召重算，若還不行，可以模仿上述的盤庚、武王耍賴，硬拗一個有利於自己的結果，加上還有占星家配合隱瞞真相，反正懂得占卜的「高級人才」大概都在國王身邊，「文盲百姓一大片，全部聽我一大騙」，國家何愁不穩哪。

周公正是這樣：一手拱在天上，一腳踏在人間，人神兩不誤，「敬天保民，明德慎罰」，創出了中國最早的禮儀制度，為華夏開啟了「優雅禮制」的源頭。只是可憐了原本長壽的龜爺爺，遺甲留芳，成為中國文明史上最早的「硬碟」，列位看官，我們在此是否應該衷心謝謝它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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