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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老闆溫柔起來真是膩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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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蘑菇味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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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很大的雨。像斷線的珠子不斷砸向地面,騰起一層薄薄的雨霧。在凌晨5點半,空曠得有些嚇人的大街上,天微微亮,到處都是灰撲撲的,秦小雨頂著大雨滂沱,眉頭微皺著,一張臉已經被雨水沖花了,看不清表情。水珠匯聚成的水流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流,一直流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手堅毅地抓著旅行箱的杆子,裡面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和一個枕頭。她緊咬著嘴唇,肩膀上背著畫板,以視死如歸的姿態在傾盆大雨中行走著,舉步維艱,雨水和著泥水濺到她的小腿上,留下一點點印記。

街上的商戶在這種時候大都關門閉戶,走了好遠的距離才發現一家開著門的店子。秦小雨加快腳步衝過去,在那家掛著「桐照木雕店」招牌的店門口停了下來。終於可以躲一會兒雨了,秦小雨鬆了一口氣,站在屋檐下,單手抱臂,可能是有點冷,身體瑟瑟發抖。

站了好一會兒,木雕店裡毫無動靜,秦小雨踩著步子小心翼翼往裡走了幾步,探出頭去看,木雕店不大,兩邊都擺著各式各樣的木雕,有山有水有人,手藝精湛,惟妙惟肖,看上去還挺有意境的。

緊接著,秦小雨發現牆上有一處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證書和獎狀,抬頭無一例外地寫著:「裴桐照先生……」

聯想起店名的「桐照木雕店」,秦小雨若有所思。

秦小雨又往裡走了幾步,身上的積水滴在了木雕店的地板上,留下一灘灘水漬。收銀台上擺著一座小小的白馬木雕,看上去是半成品,還未完工。

正當她想仔仔細細地瞧一瞧那座白馬木雕時,突然從收銀台背後冒出一張臉,白白的,高挺的鼻樑上掛著金絲邊的眼鏡,眼珠子黑漆漆的,一臉被侵入領地的憤怒。他手裡還握著一把雕刻刀,氣勢洶洶,嚇得秦小雨往後退了一步。

「你幹嘛?」裴桐照問。

「我、我就隨便看看。」秦小雨有些心虛地說。

裴桐照掃了一眼狼狽的落湯雞秦小雨,歪過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挑眉道:「躲雨啊?」

秦小雨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忙不迭地點頭,老闆見她這麼慘,肯定會留她下來躲雨吧?說不定還會給她端來一杯熱茶和一條幹毛巾——她的頭髮一直在滴水,十分難受。

裴桐照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不忍。秦小雨順桿往上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可憐兮兮道:「我是被我男朋友,不,前男友趕出來的。原因是我砸了他的吉他。兩個搞藝術的人怎麼可能長久地在一起。我畫畫他彈吉他,一開始也樂得逍遙自在。

「可再怎麼逍遙自在也得吃飯啊,我出去做兼職,他還是在家裡彈吉他打遊戲,靠我養著。我受不了了就砸了他的吉他,他就把我趕了出來。其實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愛他……兩人就搭夥過日子……」

秦小雨故意把自己的悲慘往事說得風輕雲淡,以此來博取同情心。

裴桐照一直微眯著眼,沒有插話,像是在仔細聆聽。

2

「說完了?」秦小雨閉上嘴後,裴桐照睜開眼,他起身從收銀台里走出來,「進門即是客,可這位客人,小店不是收容所也不是愛心家園,您也待了這麼久了,如果不買東西的話,就不要打擾小店的小本經營了。」

說著,就做了一個往外請的姿勢。

秦小雨差點沒站穩,氣得肩膀都在抖,「你什麼意思!不就躲會兒雨嗎?又沒吃你喝你用你一分錢!你是鐵公雞啊這麼一毛不拔!」

裴桐照笑笑,也不介意,仍舊保持往外請的姿勢。

秦小雨氣得臉漲得通紅,掃了一眼店裡的價格牌後,看到身邊正好有一個寫著「230」的木雕,反擊般地拿起那座木雕,豪情萬丈地說:「這個我買了!總可以在這裡待了吧?」

裴桐照的笑容弧度並沒有改變,他斂去往外請的姿勢,上前道:「那我幫您包起來。」

秦小雨看到裴桐照一副顧客是上帝的樣子,心裡很是滿意,抱起手臂這裡看看那裡摸摸,直到聽到裴桐照毫無波瀾的聲音說:「謝謝惠顧,一共是兩萬三千元。」

秦小雨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衝到收銀台:「不是230么?你這是黑店啊!」

裴桐照努了努嘴,秦小雨重新拿起擺在原位的價格牌,裴桐照沒錯,是她,因為光線的原因,少看了兩個零。

「貨物售出,概不退換。」裴桐照指了指牆上掛著的提示牌,秦小雨懷裡抱著一座木雕,面如土色。

就算是把她拿去賣了,也付不起這錢。

最後,她乾脆破罐子破摔,「我付不起這錢。」

「那我報警了。」裴桐照說。

秦小雨差點沒抱著裴桐照的大腿痛哭求饒,她這什麼運氣啊!剛被前男友趕出家門,後腳又被黑店敲詐幾萬塊錢,人生為何會艱難到如此地步。

她想起《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當中的一句話: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越想越傷心,秦小雨的眼淚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掉,在清晨六點的暴雨天里,她一抽一抽的肩膀,看上去格外凄涼。

也許是她的凄涼讓裴桐照有所動容,他皺皺眉頭,終於有所鬆口:「這樣吧,東西是不退換的,但你如果實在拿不出錢,就在我這裡打工抵工資吧。」

「包吃住么?」淚眼婆娑的秦小雨抬起頭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還不忘吃這回事時,裴桐照忍不住笑了。

「當然,我可不想讓員工餓死在店裡,傳出去店裡的名聲不就毀了?」

「我可以提一個要求么!」秦小雨舉起手,像學生時代求知慾旺盛的好學生。

「什麼?」

「空閑的時候,我能在這裡畫畫嗎?」可能是因為不自信,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裴桐照心裡柔軟的地方被戳了一下,其實算起來,他們還能算半個同行,同行之間如果不互相幫助的話,藝術這東西是難以為繼的。

於是裴桐照爽快地點頭同意。

坐在路邊的早餐店裡,對面是正在吃油條喝豆漿的裴桐照,他的身上有一股匠人的氣息。

天開始亮起來,雨也停了。被前男友趕出來無家可歸,身無分文又遭到黑店敲詐,但轉頭又在這黑店找到了工作還包吃住,真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啊。

3

裴桐照帶著秦小雨上樓,秦小雨這才發現,這個外表看上去不大的店其實別有洞天,裡面竟然有三層樓!買得起三層樓,怪不得價格這麼黑心。

秦小雨的房間在二樓,之前是用來堆雜物的,但其實沒堆什麼東西,收拾起來很方便也很迅速。裴桐照靠在一邊牆上看秦小雨忙進忙出,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雖然不用花太多時間和精力收拾,但秦小雨收拾完後背已經濕透了。她從行李箱里拿出枕頭,用衣架把衣服掛好,然後把畫板和工具放在床頭柜上,整個人擺了個大字型躺在床上。

裴桐照不解,「你就這麼點東西?所有的行李最大的就是那個枕頭?」

「對啊,我是極簡主義者,只帶對我來說必不可少的東西。」

「枕頭不是到處都有賣?」

「這個枕頭不一樣,是我自己花了半個月時間收集各類草本植物再加工做成的草本枕頭,沒它我就睡不著覺!」

「好好好。」裴桐照無意跟秦小雨這種怪咖理論,吩咐了幾句今後她需要做的工作之後,便離開了。

晚上,躺在床上,蓋著裴桐照提供的新被子,秦小雨有種開始新生活的不切實際感,也許是這一天太累了,她很快進入了夢鄉,只是在半夜的時候聽到樓上似乎有聲音,挺響的。但秦小雨睡得迷迷糊糊,很快又陷入了深度睡眠當中。

4

在桐照木雕店工作了一個月,秦小雨發現自己竟然胖了五斤。也許是心寬了,不愁吃穿,閑暇時間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體胖了。

裴桐照算是個好老闆,他對秦小雨並沒有過多要求,只是讓她每天記得為木雕除塵,偶爾需要拋光,保持室內溫度不要太濕潤也不要過於乾燥。除此之外,就是招呼一下客人,為客人介紹一下木雕的創作背景以及藝術價值。

環境熏陶是很重要的,在桐照木雕店工作一個月下來,因為裴桐照時常外出,或是躲在三樓的工作室工作,所以樓下開店時不時需要秦小雨一個人扛大旗,秦小雨對木雕的知識也了解得七七八八,算是一個合格的木雕店員工。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裴桐照強調過無數遍——不能上三樓。

秦小雨好奇心並不強,看過的許多鬼片裡面主角都會作死地去別人強調過一萬遍不能去的地方,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以後的事情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所以秦小雨從未起過要去三樓的心思,不過偶爾也會想,裴桐照是不是很變態地在三樓藏了屍體。

咦,想想都可怕。

桐照木雕店典型的屬於那種「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店,所以有相當一部分時間會閉店。閉店的時候,裴桐照就會帶著秦小雨出差,去各地淘木頭,但去的地方都不遠,一天能夠來回的那種。

重新遇見王果,就是裴桐照帶她去東陽淘木頭時的事。

那天一早裴桐照就從三樓下來了,敲了秦小雨的門,秦小雨前一天晚上在畫畫,好不容易有了靈感,所以畫到凌晨天露白肚時才躺下。

裴桐照敲了三聲,門後沒有任何動靜。他直接踢了一腳門,「秦小雨,再不起來這個月工資減半。」

秦小雨聽見「工資」二字,耳朵跟兔子一樣豎起來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滾了下來,扭到了腳踝。

她痛苦地大叫一聲,然後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去開了門。

平時裴桐照見多了她的各種把戲,以為這次又是裝蒜,「行了啊,這招使了一百八十遍了。」

「可這次是真的!」秦小雨嘟起嘴,眼眶紅紅的,把腿給裴桐照看。

「自己掐的吧?少學曲筱綃。」

「樓下有早飯,10分鐘後出發。」說完,裴桐照就下樓了。

秦小雨給自己噴了點雲南白藥,囫圇吞棗地洗漱完畢,匆匆趕去樓下。

上了車,她一邊喝酸奶一邊死命看著窗外,在生氣。

裴桐照以為她是氣計謀被看穿,笑了笑搖搖頭。

直到在高速路的服務區,裴桐照讓秦小雨下車去買飲料,看到她走路真一瘸一拐,並且一臉痛苦時,他才意識到,秦小雨演技沒這麼好,可能真的是扭腳了。

他趕緊喊住她:「算了,還是我去買,你回車裡休息。」

秦小雨回頭看了他一眼,倔強地繼續往前走。裴桐照怕她傷勢加重,立馬下車拉住她,「賭氣歸賭氣,能別拿身體撒氣嗎?」

秦小雨回過頭,語氣委屈得冒泡泡:「老闆您不是不相信我嗎?」

裴桐照拍了拍她背,不太情願地哄道:「好好好,這次是我錯,行了吧。」

秦小雨一下子就不生氣了,但面子上還得撐著,她像個戰勝歸來的將軍一般,一瘸一拐地回到車上,然後看裴桐照殷勤跑去買東西。

那種感覺就像春天的太陽融化凍意,秋天的涼風褪去暑熱,總之就是神清氣爽。

裴桐照很快就回來了,還買了些應急葯,噴的噴,敷的敷,然後簡單地替秦小雨包紮了一下。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就是好,怪不得古往今來那麼多人削尖腦袋也要名利雙得啊。

5

很快到了東陽,裴桐照把原本跑腿的活都攬自己身上了,秦小雨跟個大小姐似的,走哪兒坐哪兒,手上零食水果飲品就沒斷過。

秦小雨也是知恩圖報的人,裴桐照好吃好喝給她供著,她當然也不能幫倒忙。於是在裴桐照砍價時,秦小雨就拖著一條傷腿上場了:「老闆你看,我的腳已經傷成這樣了還要來你們這裡淘木頭,是為了什麼?為了一份愛和正義!因為你們的好口碑和好心腸啊!我家老闆也是個老實的手藝人,做這行也不是為了發財,只是為了追求自己在藝術上的理想,自古以來搞藝術除了拔尖的幾個,好些人的收入都難以糊口。您看看我這樣子,能不能少點?」

賣木頭的老闆聽到秦小雨連環炮,明知是假的,但還是少價了,原因就是誰願意自家店門口站一瘸子,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的苦處啊?

裴桐照看上的是香樟木、松木、山白楊,付了定金後,需要聯繫運輸公司從東陽運回去。靠秦小雨賣慘,省下不少錢,裴桐照心情不錯,說要請秦小雨吃飯,順便等運輸公司的人來。

口乾舌燥地賣了半天慘,秦小雨渴了,想喝點冰的東西,她一使眼色,裴桐照眯起眼睛,像看穿她似的:「好,我去買,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到處亂跑。」

秦小雨看著裴桐照,咽了下口水,黑心老闆溫柔起來的樣子真的能膩死人。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有微風拂過,帶起秦小雨的髮絲,髮絲拂過臉,痒痒的,秦小雨忍不住去撓,然後聽見汽車引擎的熄火聲。

一輛巨型卡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身上的噴漆就是裴桐照聯繫的那家公司,秦小雨怕司機找不到人就走了,瘸著腿上前去跟司機打招呼。

「嗨,是我們叫的車!」一開口,戴著鴨舌帽穿著工作服的司機回過身,秦小雨就呆了。那位司機,就是一個多月前,被秦小雨砸了吉他的前男友王果。

王果一見秦小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對了,在秦小雨跟裴桐照哭訴的故事裡,撒了一個小謊,她不是被趕出來的,而是砸了王果的昂貴吉他後,自己跑了。

王果一直很珍視那把吉他,據說價值上萬。

看到秦小雨,王果氣得眼睛都紅了,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秦小雨想,她得趕緊想法子撤,要不然很可能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

秦小雨立刻咧開嘴,露出最燦爛最陽光的笑容,聲音盡量大得讓路人都覺得刺耳:「啊是王果啊!這麼巧在東陽都能遇見你,現在在XX物流公司當司機啊,工資如何?」

熱情的寒暄讓人覺得可怕,王果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是挺巧的,挺巧的。」

秦小雨眼睛咕嚕一轉,又豪氣地拍拍王果的肩膀:「發展不錯嘛!樂隊還搞嗎?」這句話一問出口,秦小雨就知道自己問錯了,一定會激起他跟她之間不美好的回憶。

果然,王果一下子醒悟過來,把話題移到了正題上:「秦小雨,我的吉他是你砸的吧?」

王果個子很高,肌肉發達,皮膚黝黑,長得就一副很給人壓力的樣子。他板起臉這麼問了,秦小雨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不得不拔高嗓門來撐起自己的氣勢:「砸了又怎麼了?誰叫你整天不務正業不是彈吉他就是打遊戲,柴米油鹽不要錢啊?還要我來賺錢養你,你以為我容易么!」

說完,想起那些辛酸過往,秦小雨只覺得自己眼眶發燙,曾經有女孩大言不慚地說「寧願坐在寶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笑」,她當時就覺得諷刺,因為她連坐在自行車后座笑的資格都沒有。

王果不如秦小雨皮子溜,被秦小雨這麼一說情緒也上來了,「我彈吉他和你畫畫不是一個性質嗎?我承認我是愛打遊戲,但這跟你砸我吉他有必然的聯繫嗎?!」

王果往前走了幾步,聲音大,氣勢也足,秦小雨是有點怕他的,所以又往後退了幾步,沒注意到一塊石頭,整個人身子一歪,就朝地上直直摔去。

「秦小雨!」裴桐照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看到跟秦小雨對峙的王果,以及摔倒在地滿臉淚痕的秦小雨,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怒氣,直勾勾地一拳打在了王果臉上。

王果捂著臉,氣極了,「秦小雨啊秦小雨,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砸了我吉他找了新的相好的,還讓人打我。你底氣硬了是吧,你給我等著!」

秦小雨咬著牙,疼痛難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裴桐照在一旁扶著她,她強撐著站了起來,「你吉他的錢我會還你的。你挨這一拳頭的醫藥費我稍後也會轉給你。我也因為你摔倒受傷,這樣算兩清了吧?」

王果的手慢慢放下來,還想說什麼,秦小雨已經在裴桐照的攙扶下上了車,關上了車門。雖然吵了架,生意還是要做的,裴桐照走到王果身邊,「要是你不願意接這單生意就回去跟你們老闆講,我這邊沒問題。」

晚上,回到H市,木頭也跟著拉了回來,坐在收銀台背後的秦小雨隱約看到,司機已經不是王果。

她端起一杯牛奶喝了半杯,以前她老是跟王果搶牛奶喝,現在再也不用了。她對王果的確是沒有愛的,他倆在一起更傾向於搭夥過日子,王果像個不諳世事的弟弟,雖然在這段感情當中她更多地扮演了照顧人的姐姐角色,但實際上她並不想照顧人。

5

關於這件事情,裴桐照一直沒問過也沒提過,只是近來連飯都不跟她一起吃了,大把大把時間地待在三樓,時不時傳出響聲,讓人懷疑他在撞牆。

有天晚上,秦小雨都打哈欠了,準備關店門時,門外突然衝進一個醉漢把門堵著,不讓秦小雨關。秦小雨好言相勸對方也不聽,只好說:「先生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那人聽到「報警」不但不害怕,更加來興,一把掐住秦小雨的脖子,「要你背叛我,背叛我都得死!」

秦小雨心裡咯噔一聲,敢情這哥們是遭人背叛到這兒撒氣來了,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啊,難道明天的新聞就是妙齡女子被醉漢掐死,疑因激情殺人?

她還不想死,試圖大聲呼救,但脖子被掐住了,發不出聲音來,只好順手抄起手邊的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醉漢的背上。醉漢吃痛,放開了她,叫囂著滿屋子追擊她,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秦小雨猛咳嗽,嚇得大叫,「老闆救命!有人要殺我!」

緊接著,樓上響起急切的咚咚聲,有人下樓了。

兩分鐘後,那名醉漢已經被裴桐照擒住,他拿起手機正在報警。

「對,是的,百葉路23號,桐照木雕店,有個醉漢襲擊了我的員工。傷勢?」裴桐照看了秦小雨一眼,「還活著。」

秦小雨朝他扔了一塊很小的廢木頭,「你這麼希望我死幹嘛要下來救我?」

裴桐照喉結上下滾了滾,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上氣,想是先前跟醉漢搏鬥耗了太多力氣,「要是我員工在店裡死了,我店裡名聲怎麼辦?」

跟當初的話一模一樣,真是黑心店主。

十分鐘不到警察就來了,把醉漢帶走了,然後說是要讓人去做筆錄。

裴桐照拒絕讓秦小雨去,「她剛剛受了驚嚇,就讓我去吧。」

他要走。秦小雨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捨不得裴桐照。她拉住裴桐照的手:「我……」

「我」了半天,沒有說出第二個字。

裴桐照揉揉她的頭髮,「我很快回來。」

秦小雨全身淌過一陣暖流,心裡酥酥麻麻的,覺得委屈。她想起一句網上曾很流行的話:「那時候在心底偷偷喜歡著你的我,真像一隻守著寶藏的巨龍,兇猛又天真,強大又孤獨。」

是的,在不知不覺的時光流逝當中,她漸漸地,喜歡上了她的黑心老闆。

裴桐照去做筆錄了,秦小雨一個人待在木雕店裡,關好門回到二樓,脖子上被剛剛的醉漢掐紅了,她塗了點藥膏,攤開畫板,突然覺得靈感噴涌。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枕頭,有一次她跟裴桐照一起去出差,裴桐照在路上太累了,便借了她的枕頭來睡覺。沒成想一醒來,裴桐照就逼著她把枕頭讓給他,「這枕頭也太好用了!一覺醒來,脖子也不痛了,身上還有淡淡的中草藥的香味。」

秦小雨當場打算拒絕,可是裴桐照威脅她:「不給枕頭你就看不到下個月的工資。」秦小雨只好答應替裴桐照再做一個新的。

「那個枕頭我都睡了好幾年了,我想老闆你應該不想跟我共枕吧?」

裴桐照白她一眼,「廢話。」

收銀台上的白馬也快完工了,就差最後一步著色上光了。裴桐照說,鑒於秦小雨這段時間以來表現良好,完工以後會把這座白馬木雕送給她,當年終福利。

秦小雨私下裡偷偷在想,裴桐照要送她白馬,是不是在暗示她,他就是白馬,想把自己送給她?想到這點,秦小雨忍不住哈哈大笑著在床上打起滾來。

她決定畫一幅畫,在漫天的瓢潑大雨當中,一匹白馬枕著一個枕頭。很奇怪的構思,但這再合適不過她跟他的故事了。

6

剛把顏料調好,樓上響一聲巨響。一聲接一聲,好像在砸什麼東西。

秦小雨嚇得渾身毛孔都豎起來了,她很想上三樓看看,可是想起裴桐照的千叮嚀萬囑咐,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她把門反鎖了又反鎖,又將衣櫃推到門口堵著,自己再躲到最隱蔽的角落,把被子披在身上,瑟瑟發抖。

秦小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聽見裴桐照在外面瘋狂地敲門。裴桐照回來了,就意味著安全了,秦小雨立馬把衣櫃移開,打開門,不顧一切地衝進裴桐照懷裡。

出乎意料地,裴桐照沒有立刻推開她。

只是沒有立刻而已,30秒後,裴桐照還是推開了她。

「嚇壞了吧?」他說道。

秦小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從捲簾門的縫隙里透過來的光很是耀眼。已經是早上了,為什麼裴桐照現在才回來?

她又想起一件事,店門還關著,他是怎麼進來的?

突然想到什麼,裴桐照朝三樓一看,三樓有道牆竟然像一扇門似的靠在了一邊,裡面是一道鐵門。

裴桐照是從三樓回來的,也就是說,三樓還有一個出口。

「怎麼回事?」秦小雨指指三樓,聲音有些顫抖。

裴桐照把一張銀行卡塞到秦小雨手中,「你被辭退了。卡裡面有你所有的工資,那座木雕也不用你付錢了,就當我送你的,今天之內,離開我的店吧。」

「為什麼?」秦小雨握著那張銀行卡,不知所措地問。

裴桐照自顧自地走進秦小雨的房間,一言不發地幫她收拾起東西來,秦小雨拉住他,「為什麼你要趕我走?」

裴桐照一直沉默著,以飛快的速度收拾好了秦小雨的東西,把她推出店門外。

「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秦小雨像被潑了一身冷水,瞬間心涼了,她站在木雕店門口很久,久到腳都麻了,天也黑了。她知道,裴桐照不會出來了。

裴桐照不要她了。

秦小雨再一次拖著行李箱,踏上了流浪之路。

自己可能就是被趕出門的體質吧,半年內被趕走兩次,這概率也是沒誰了。

不過她也不想去問為什麼了,失落的秦小雨拿著裴桐照給的錢,租了一間房子,一個月沒有出過門,每天靠外賣和泡麵為生。

7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秦小雨的家有人造訪。

她透過門一看,是王果。

吉他的錢還沒還人家呢,不敢開門。

但王果在門外吼:「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

秦小雨本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開了門,王果站在門外,他更瘦了,穿得也跟嘻哈,臉上的戾氣斂去了些。

「找我有什麼事么?」

「我來看看你。」王果看著憔悴的秦小雨,有些於心不忍地說。

「來看我笑話么?看完了?可以走了吧。」說著秦小雨就要關門,王果抵住門,「秦小雨,你就不想知道裴桐照為什麼趕你走嗎?」

聽到裴桐照的名字,秦小雨沒來由地覺得心痛。

這個名字是詛咒,聽不得。

在這段時間裡,她腦海中浮現過千萬次裴桐照的樣子,在腦海里她打過他罵過他,就是不敢去問他那個原因。

是她惹他生氣了?還是她逾越了?

「不想知道。」心痛侵襲了秦小雨,她之前從未知道喜歡一個人竟然是如此痛苦的事情,恐怕再跟王果多談論裴桐照一秒,她就要哭出來了。

「裴桐照有一個青梅竹馬,跟他一起學的木雕……」

秦小雨捂住耳朵,蹲下身,大吼:「我都說了我不想聽!」

可是王果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裴桐照在木雕方面很有天分,很快超過了他的青梅竹馬,揚名立萬。他的青梅竹馬受不了這種跟他的巨大差距,一個勁地逼自己創作,最後暈倒在地。醒過來時,就變得十分暴躁易怒。

「青梅竹馬的家境並不好,所以一直以來都是裴桐照在負責照顧她,替她付醫藥費。她一直住在三樓,從來沒下來過。可是你被醉漢襲擊的那天晚上,她看見你跟裴桐照的親密,受了很大的刺激,覺得裴桐照背叛了她,就吃了安眠藥。幸虧裴桐照回來得及時,把她送進醫院洗胃。裴桐照答應她,不再跟你見面。」

「後來裴桐照來找過我。他把你在木雕店時期創作留下來的作品寄到某個出版社,被看上了。說是要為你出一本畫集,所以讓我來聯繫你。」

「這座白馬木雕,是他答應送給你的。當時你走得急,托我帶過來。」

8

半年後,秦小雨的畫集面世,賣得不溫不火。不過緊接著她的一幅「雨水枕白馬」,最初是發布在微博上,轉載量超過了十萬,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很多人看不懂這幅畫的意思,只覺得意境美。

在秦小雨的第一次畫展上,有個背著畫板的小姑娘,眼睛明亮,跟秦小雨提問:「您的創作生涯中最難忘的事情是什麼?」

秦小雨笑笑,「大概是我的第一本畫集,是自費出的。」

當初出版社的人說漏了嘴,畫集原來是裴桐照出錢替她出的,印了一萬本,不知道裴桐照出了多少錢。秦小雨也很清楚裴桐照的意圖,想要鼓勵她重新創作,但又不敢告訴她,怕她再次參與到他的生活。

畫展結束,桐照木雕店收到一個包裹,挺大的。

老闆娘顧微拆開一看,原來是個枕頭,捧起來一聞,有淡淡的本草味道。

裴桐照看到,立馬搶過來。

「這是寄給我的。」他意識到自己失態,解釋道。

青梅竹馬的顧微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原標題:雨水枕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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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的都好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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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所有瑜伽女子被歲月溫柔以待,笑起來依然是溫柔模樣
別傻了,他不是喜歡你溫柔懂事,他喜歡你漂亮還溫柔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