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中國：母親的味道叫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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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距離那麼遠，幸福那麼近

作者：劉聖文

正文

近幾年，特別喜歡母親做的菜，感覺很合胃口，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能吃上。

母親則總是開玩笑說：「哈，你要是真愛吃啊，我就每天打包給你送過去好了！」每次我都是「嘿嘿」一笑。

每次放假回家，到樓下便能聞見一股濃郁的菜香味兒，不用想這肯定是母親在做菜，於是飛奔著上樓去了。

開了門，母親熱情地招呼著，像是對待客人一樣，然後又轉身走進嗆人的廚房。桌上的菜品正冒著騰騰的熱氣，顏色誘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四菜一湯，加上些調味品。換了鞋子，我毫不客氣地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母親則探出頭，說：「吃那麼快乾嘛，又沒有人跟你搶，你想吃啊，就回家來！」「知道啦！」其實我心裡清楚，是沒人跟我搶，但要吃上一頓母親做的飯菜是比蜀道還難啊！

家人也都開始動筷子了，只有母親還是繼續干著她的碎活。在我的印象里，母親一直都是忙碌的背影，永遠都有做不完的活，她也不吭聲、不抱怨。我們也不叫母親一起吃飯，任憑她餓著肚子。日子漸久，我們也習慣了如此，習慣了桌角有一個空缺的位置。

有一次跟母親閑聊，無意間問她：「你知道自己做的菜是什麼口味嗎？」她突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猶豫了半響才回答：「那有什麼味的，跟其它的不都一樣。」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我知道母親回答不出來，因為這些年，她都只顧著給我們做飯，自己從來不先嘗嘗。每次菜一出鍋，她就端上桌，菜快齊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吃飯，等我們都差不多吃完了，母親才坐上桌。而這時，盤子里的菜已經面目全非，都看不到完整的形狀了，只剩下些菜渣湯汁。母親卻一點也不嫌棄，大口大口地吃飯。為了不浪費，她還直接把飯盛到盤子里，拌勻，吃得一乾二淨！

我覺得這樣委屈了母親，之後每次回家吃飯，都會先叫上母親，可她毫無理會：「你們先吃，你們先吃。」然後繼續忙著，只留給我一個孤單的背影，印在廚房的牆上，顯得那樣高大。

母親知道我經常熬夜，所以我每次回家吃飯她都會提前計劃好菜單，給我準備一些高蛋白富、含豐富維生素的菜啊什麼的。我不知道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她是怎樣做到這些的，不僅會食譜搭配，還能做到色香味俱全，可謂稱得上是「黃金菜譜」了吧！後來不管在哪吃飯，我都會點母親常做的那幾份菜，但是吃遍了四面八方，都找不到那種熟悉的味道。只是看到那些菜被端上桌，我的腦海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母親，想念家的味道。現在身處人人嚮往的繁華大都市，而那始終不是我的家啊！

記得有一次在家停電，我只是隨口說一說想吃蛋炒飯了，她轉身就進了廚房，開了煤氣忙碌起來。開不了油煙機，母親被嗆得咳嗽不停，眼角還流出了眼淚。她把蛋炒飯端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然後低頭走向了衛生間。我記得這盤蛋炒飯我吃了很長時間，是那麼的香，充滿愛的味道，我想慢慢品味。我很後悔那次沒有給母親扇扇風，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著。

這麼多年來我都覺得有愧於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一直這樣沉默。現在我也越來越忙了，回家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母親時不時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永遠都是那句：「媽，我正忙呢，下次就回來啊。」然後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不是一個失望的老人看著一桌冒著熱氣的飯菜深沉地嘆氣？

直到有一天，父親打來電話著急地告訴我母親病了，已經住在了醫院，這一次，我才真正感覺到，我和父母的距離是有多麼遙遠。我撒掉了手頭所有的事情直奔家裡。

這一次，我回到家聞見的不是那久違的菜香，而是刺鼻的藥水味。

見到母親的時候她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身體捲縮著像一個小孩，面容蒼白憔悴，眼睛也凹陷了下去，多了許多黑褐色的斑點。我不知道這三四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母親變化這麼大。我緊緊握住母親粗糙不平手，告訴她：「媽，我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虛弱的回應著。然後對一旁的父親說：「老劉啊，孩子回來了，趕緊去買些他愛吃的菜回來，我得給好好他做頓飯！」我的眼淚滴落到母親的手上，她伸出另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我知道母親現在已經是有心無力了。「媽，你先別管我，自己好好歇著，把病養好咋們再說，到時候我還幫您一起做飯呢！」母親死寂的臉終於多了一絲生機。

輾轉幾天後回到家中，推開房門想幫母親打理打理房間，意外地發現她枕頭壓著一本我以前沒用完的筆記本。我看到，在我沒寫完的部分，母親歪歪斜斜地記錄著各種食物搭配，還有每個人喜歡和不喜歡吃的菜。我翻到她生病前一天寫一段話，因為有些字都變形了，很難辨出，大概是這樣講得：「孩子，我老了，再也無力照顧你，你要好好愛自己，少熬夜，知道你好強，也要學會忍讓，你已經四個月沒回家了，每次我做好一桌飯菜，最後都是自己幾天才吃完.......」看到這，我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之後，我悄悄地把筆記本放回了原處。

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只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保留著這份朦朧的愛——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而我卻早已體會。

上周你又給我打來電話，說快過節了，怎麼也得抽個時間回去吃餐飯。

這次，不管多忙，我也會放下應酬，回家陪陪爸爸媽媽，和他們聊聊自己的近況，陪他們一起看《新白娘子傳奇》。

有這樣一個地方，有溫柔的母親，有和藹的父親，那裡沒有爭吵，沒有責罵，也沒有冷眼相對。我渴望每天能夠回到那裡，看到父母的熱情，看到桌上有母親做的飯菜，夜晚可以卧在軟軟的沙發聊天。

然而這些，等我們長大了，才知道，家的距離是多麼遙遠，能和家人吃一頓飯對於現在的我們也是一種奢望，能吃到父親母親做的飯菜，多麼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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