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篇懷念逝去親人的敘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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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清晨，我被小鳥的嘰喳聲吵醒。打開窗子，帶著香味的微風迎面撲來。柔媚的陽光下，雪開始慢慢融化，我被陽光擁抱著，溫暖極了。我知道，春天來了。

幾年前的清晨，我戴著耳機在院子里漫步，看著院子旁邊的樹、花和天上的白雲，聽著樹上的小鳥歡喜的歌唱，感受著春天的溫暖。透過窗戶，我看到了姥爺熟睡的樣子，感覺幸福極了。那幾年，我覺得自己很快樂，因為能陪在他身邊。

姥爺已經七十多歲了，雖然年紀很大，但是身子骨依舊很硬朗。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山中老藤似的皺紋爬滿了臉頰。眉毛給人的感覺是很有精神，眼睛不是很好；眼皮也因歲月的洗禮慢慢耷拉下來了；鼻子很挺，屬於鷹鉤鼻；嘴巴因患有心臟病而有點發紫。我見過姥爺年輕時的照片，很高很壯，看著脾氣很暴，聽媽媽說也是這樣。老了以後，他的脾氣慢慢改變了，不再是那麼暴了，個子也慢慢縮了，我都比他高了，最明顯的是他瘦了。七十多歲的姥爺，給人的印象是慈祥、善良，也確實是這樣。

在姥爺六十多歲的時候，姥姥因為乳腺癌去世了。那時候我還小，我看到姥姥在床上躺著，不動也不說話。我就天真地問姥爺:「爺爺，姥姥她咋了，她咋不理我。」姥爺抱著我說:「你姥姥她睡著了，咱們別把她吵醒了。」那幾天，姥爺就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連飯都沒吃幾口，就那麼坐著。隱隱約約間，我看到了姥爺眼角的眼淚。後來我才知道，就在那幾天，姥姥被火化了。可能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姥爺就慢慢瘦了。

姥姥去世以後，姥爺就跟著舅舅住，我和媽媽都特別想讓他跟著我們住。姥爺總是不願意，於是我有點生氣地問姥爺:「姥爺，你為啥不跟我們住一起，是不是不喜歡我？」姥爺面帶笑容地說:「小傻瓜，姥爺怎麼會不喜歡你啊，你是我的乖孫女。哪有父母跟著丫頭過日子的啊，都是跟兒子。」於是，我明白了，姥爺是在尊崇他上輩的傳統。從此以後，我便不再問姥爺這個問題。

因為要上課，所以陪姥爺的時間少了。每個雙休日我都早早起床，收拾好作業去姥爺家。姥爺帶我去市場吃飯，點我最喜歡吃的東西。然後帶著我逛市場，看到好吃的東西就問我吃不吃，給我買。最後的結果就是，拎著一大包零食回姥爺家。中午姥爺躺在床上休息，我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寫完作業邊吃零食邊看電視。姥爺睡醒了我就陪著他聊天，看新聞。每個周末都過得很愉快。姥爺總會教我很多東西，有的關乎做人，有的關乎學習，甚至關乎人生。他總會在周末聊天的時候穿插幾句不是哲理勝似哲理的話。一次聊天，姥爺對我說:「百善孝為先，你一定要懂得孝敬長輩，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做一個孝順的孩子。」

姥爺的文化程度不高，他對我說的話，都是從他的人生經歷中總結得來的。我一直很尊敬姥爺，我覺得姥爺是懂得最多的。老師要求做手工，我做到一半覺得太丑了就準備扔了。姥爺看到了，拿過來，折騰了一會兒，它就變了個樣子。老師要求背課文，我背了好久都背不會，準備放棄了。姥爺就耐心地告訴我不要死記硬背，要理解內容。該預習歷史了，可是歷史我搞不太明白，姥爺就拉著我給我講歷史故事。講歷史人物，講他的經歷。姥爺在我的成長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他陪著我成長。

有些人總是在你心裡佔據重要地位，但是終有一天，他們會悄無聲息地離開，而你的心就像摔碎了的玻璃杯。

三年前，姥爺走了，我知道，他一定去了天堂。那裡沒有病痛，沒有折磨，所以他才走得如此匆忙。以至於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等到我請完假，回到家裡，去的已不是醫院，而是殯儀館。到了姥爺跟前，看到他把我嚇了一跳。姥爺瘦得好像只剩下骨頭了，整個身子很舒展，本來有點駝的背也突然間變直了。我看不到姥爺的臉，他的臉被一塊布蓋著。他穿著壽衣，寬大的壽衣反襯著他瘦弱的身體。我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姥爺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為什麼他不等著我，不看看我？為什麼他要這麼快離開我？我一動不動地趴在冰柜上，看著姥爺冒冷氣的側臉。我想摸摸姥爺，卻只能隔著玻璃。

我哭著對他說話，雖然知道他永遠不會回答我:「姥爺，你為啥這麼快就離開我，你說過要看著我上大學的，我還要好好孝順你，帶你過好日子嘞……」媽媽站在旁邊默默地流淚，還不忘記哄我:「孩子，姥爺也是不得已的。他也想見你一面啊。他走的時候沒遭多少罪，挺好的。」那幾天，只要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姥爺了鼻子就好酸，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流。飯也沒吃多少，眼睛腫得好大。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幾天。

三天後，姥爺要下葬了。在路上，我盡量忍住我的眼淚，因為看到我哭媽媽會更難過。我就回憶和姥爺在一起的時光，直到看著姥爺被放進棺材，埋進土裡。姥爺生前就說過，死後要和姥姥埋在一起。所以媽媽和舅舅遵從姥爺的意思，把他和姥姥的骨灰盒埋在了一起。看到這一幕，我感覺姥爺和姥姥的人生圓滿了。一股暖流流進我的心裡。

姥爺的一生很坎坷，他經歷過饑荒，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經歷過許多挫折。但是他依舊樂觀面對生活，未曾抱怨過什麼。他教會了我用積極樂觀的心態面對生活，教會了我許多課本上學不到的知識，教會了我什麼叫做專註和愛。姥姥去世的這十幾年，他一直是一個人，沒有找老伴。葬的時候和姥姥葬到了一起，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愛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雖然姥爺離開了，但是我依舊能感受到他的愛。明媚的陽光是他給我的擁抱，和煦的微風是他對我的鞭策，每一朵花都是他的笑容……他的愛從未離開我身旁，而我對他的愛也一直留存在心裡。

今夜，夜空中的星星格外閃耀，而最亮的那顆就是他。看著那顆星星，我說:「您還好嗎？」希望我的問候能穿過夜空送達到他耳朵里……

春天來了，我還在想您呢……

作者/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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