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生：王樹柟貨幣思想研究（二）

作者：王永生

王永生，副研究員，供職於中國錢幣博物館。研究方向為：中國貨幣史、中外貨幣文化交流、白銀的貨幣化、絲綢之路東西文化交流史、中亞歷史及民族史。

三、 關於紙幣

王樹柟在總結前人之說的基礎上，將使用紙幣的好處，概括為有八大便利：

鈔票之利，前人言之已詳，一曰造之便捷，二曰行之廣遠，三曰齊之也輕，四曰藏之也簡，五曰無成色之好醜，六曰無稱兌之輕重，七曰革銀匠之奸偷，八曰杜盜賊之窺伺，皆較之他物為幣有特別之利益。

並進而認為：

且他物為幣，其用有時輒窮，用鈔票則造百萬即百萬，造千萬即千萬，操不涸之財源，其為利也大矣。新疆歲入不敷歲出，協餉又不能年清年款。行用鈔票歷有年所，而通融借貸一節，維繫尤非淺鮮。如必謂金銀銅幣歷久不壞，紙幣數年而一更，前項工料化為烏有，其言固亦不謬，但鰓鰓然以是為慮，焉仰未矣。

即認為紙幣完全可以代替金、銀、銅等金屬貨幣而大量發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完全可以視需要而大量印發，這就解決了新疆協餉之虧欠，歲不敷出的財政困難。

王樹柟這一段關於紙幣為「不涸之財源」的論述，與前述主張實行金本位時的「無值之紙幣」的觀點是矛盾的。顯然是受了道光年間主張無限制發行不兌現紙幣的王鎏所宣揚的「凡以他物為幣皆有盡，惟鈔無盡，造百萬即百萬，造千萬即千萬，則操不涸之財源」 這一荒謬觀點的影響。

紙幣是從貨幣流通的職能中產生出來的，馬克思曾精闢地指出：

「既然貨幣流通本身使鑄幣的實際含量同名義含量分離，使鑄幣的金屬存在同它的職能存在分離，所以在貨幣流通中就隱藏著一種可能性：可以用其他材料做的記號或用象徵來代替金屬貨幣執行鑄幣的職能……因此，相對地說沒有價值的東西例如紙票，就能代替金來執行鑄幣的職能」。 「只是這些紙票確實是代替同名的金額來流通，它們的運動就只反映貨幣流通本身的規律，這一規律簡單地來說就是：紙幣的發行限於它象徵地代表金(或銀)的實際流通數量。」

根據這一政治經濟學原理，我們知道金屬鑄幣在流通中實際含量同名義含量可以脫離。例如，有些五銖錢，名為五銖實則不到五鑄，但照樣可當五銖錢使用，因此，用一張紙作為價值符號，由國家法律規定來作為貨幣流通也是完全可以的，但必須要有充足的準備金及完善的管理制度作保證，紙幣才能代替金屬貨幣充當流通手段。如果紙幣發行額超過它所代表的金屬的實際流通量，紙幣本身的價值就會貶值，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通貨膨脹。

王樹柟上述關於紙幣為「不涸之財源」的論述，應主要是從宣傳紙幣的優點出發，為其即將發行的「老龍票」作推介。實際上他在主持新疆官錢總局發行一百萬兩「老龍票」(圖1)紙幣時，特別注重信譽，完全遵循了紙幣發行的客觀規律的，備有充足的準備金，因而「老龍票」一直保持了良好的信用。這在他後來自訂年譜《陶廬老人隨年錄》中曾不無得意地說，「余所造百萬紙幣至今仍照常行使，與民國以後所制之幣貴賤有天壤之別，其行與不行在乎信與不信，無他術也。」

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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