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蘇橋：這麼多人持續的努力與參與，藝術市場不會更糟糕了

幾乎每季拍賣結束，《Hi藝術》都會推送資深藝術品經紀人、市場專家李蘇橋的專欄文章，他也從不避諱自己對當下市場真實的態度。

作為一個國際化語境中的藝術圈意見領袖，在「香港市場是否邁進全盤西化的進程中」上，橋叔絕對擁有對這個問題解釋的話語權了吧。

李蘇橋（資深藝術品經紀人、市場專家）

Hi藝術=Hi李蘇橋=李

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處在

靠亂猜藝術史可能性去投注的尷尬境地

Hi：這次春拍中被廣泛關注的』85、後89的部分藝術家「價格觸底」，你怎麼看？

李：在世藝術家作品的市場高價，一種可能是藝術品收藏家們已經形成了市場共識，另一種可能是藝術品掮客們在市場中做市；這幾位藝術家作品市場的下滑，更多的是因為市場無共識，今天的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確處在靠亂猜藝術史可能性去投注的尷尬境地，體現在市場上就是價格的大起大落。在我看來，王廣義、方力鈞等』85、後89藝術家的作品價格都快接近收藏的人情價格了，所以討論觸不觸?反不反彈沒什麼意義，明擺著蠢蠢欲動的資本的共識仍在如何快速獲利上，面對這麼大的可流通盤，消化它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

方力鈞 《1997NO.7》150×110cm 布面油畫 1997

以276萬元成交於2017北京保利春拍，系2017年春拍方力鈞唯一一件成交的作品

王廣義 《大批判·LG》 149×149cm 布面油畫 1998

以55.2萬元成交於2017中國嘉德春拍

Hi：相比與當代藝術的低迷，20世紀老油畫反而表現較為堅挺，這是為什麼？有人說吳大羽每平尺價格已經超過了德庫寧，你怎麼看待這種說法？

李：20世紀老油畫的歷史梳理其實剛開始，藝術家們的歷史地位相對應的市場地位，影響美術史的藝術品推定，這些藝術市場最擅長的事情，都還沒有分曉，因此這個板塊長期盤整格局應該不會變吧。吳大羽和德庫寧的比較沒有什麼意義，市場環境與認識不同，這類對價都是無解的。

趙無極 《29.09.64》 230×345cm 油彩 畫布 1964

以1.5286億港元成交於2017佳士得香港春拍，刷新藝術家個人拍賣紀錄

市場剛經過最初的假裝喜歡的高潮

Hi：抽象板塊在中國的接受度如何？一級二級市場如何拉開距離？

李：沒有什麼一級二級市場的距離，只有對優秀藝術家和優秀作品的判斷的差異；我個人覺得市場剛剛經過最初的假裝喜歡的高潮，湧進來的人不少，叫嚷聲太響，讓分辨優秀藝術家和優秀作品變得更難。

余友涵 《抽象1991-2》 116.5×162cm 壓克力 畫布 1991

以486萬港元成交於2017佳士得香港春拍

Hi：新水墨從最初的火熱到冷卻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原因是什麼？

李：兩年前我說過，所謂新水墨的熱鬧場面已經進入演出的返場階段；我仍然堅持認為不宜提什麼「新水墨」的模糊表述，所謂的新水墨市場就是市場人士匆匆忙忙搭的一場戲，現在戲檯子都塌了。

Hi：你怎麼看雕塑裝置的市場接受度？雕塑目前是否處於價格的窪地？

李：巨大體量的大型裝置只適合美術館或者類似公共機構收藏，成為市場熱點可能性微乎其微。雕塑市場是價格窪地一點不假，在二級市場沒有什麼上漲趨勢也一點不假，原因也許是優秀藝術家優秀作品太難見了吧，即使遇到個別優秀藝術家，他們自己的營銷能力也太強大了。

隋建國 《中山裝》 140×190×240cm 鋁 1997

以103.5萬元成交於2017北京保利春拍

隋建國 《衣紋研究——右手》 258×225×735cm 玻璃鋼 2003

以103.5萬元成交於2017北京保利春拍

Hi：70、80後藝術家從目前的市場表現看不是很穩定，原因是什麼？

李：波動反映了市場優勝劣汰的基本原則，在70、80後這一批藝術家的市場上反映得更加強烈，全世界範圍內都是這樣子，兩年前給你們雜誌列了一個當年最紅的西方青年藝術家名單，名單中有幾位現在已經不在二級市場出現了，但是沒有人不相信未來的「里希特」、未來的「多依格」一定在裡面。我不喜歡「新繪畫」這個提法，特粗糙特暴力。70、80青年藝術家市場的不穩定是市場健康的表現，不必太在意。只有優勝劣汰，市場才會發展才會進步。

郝量《移用解剖學系列》尺寸不一 絹本重彩 2009

以575萬元成交於2017北京匡時春拍

購藏的標準仍然由西方人決定著的

Hi：今年的香港春拍中，兩大國際拍賣行都在西方作品上大程度發力，香港市場的「泛亞洲化」是否已經向「西化」傾斜？

李：中國當代藝術二級市場的低迷狀態有目共睹，但說西方藝術品因此開始規模地進軍亞洲市場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從來都不懷疑兩大西方拍賣行對中國當代藝術二級市場的投機情懷，這與國內本土拍賣行從業者對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恨鐵不成鋼的豪情受挫完全不同。香港作為亞洲藝術市場的一個交易中心，從「東亞化」到「泛亞洲化」再到「全球化」，或者有一天又反向發展，反映的是香港作為交易中心的務實、彈性與成熟。大陸的當代藝術市場沒必要跟著香港走，跟著走快了還容易扯著蛋。

巴斯奎特 《致水神》 209.6×274cm 亞克力、油畫棒、絲網印刷 1948

以4228.75萬港元成交於2017香港蘇富比春拍

格哈德?里希特 《抽象畫作 (編號687-2)》 125.4×100cm 油彩 畫布 1989

以3302萬港元成交於2017佳士得香港春拍

Hi：那麼從今年春拍看表面上，中國當代藝術的標準和收藏回到中國藏家手中了？

李：今年春拍的確是中國藏家在市場上發力出手購藏，但購藏的標準似乎仍然一直是由西方人決定著的。

太強調什麼市場時機實際上是會毀了市場

Hi：這次春拍出手的仍多是美術館級別的老藏家，年輕藏家幾乎很少介入。

李：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發展的這十幾年，寡頭藏家的數目不是在增加而是在減少，這沒什麼值得讓人吃驚的，集郵式一網打盡的巨大體量收藏，收藏成本與十年前相比已經大幅地攀升了，沒有十個億八個億談全面糸統收藏中國當代藝術有點紙上談兵，年輕藏家除非藉助家族的力量，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大手筆投入。

Hi：有人認為中國當代藝術進入新寡頭美術館備貨式競爭格局，你怎麼看？這樣的格局對當代藝術市場又意味著什麼？

李：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每年都有媒體報道熱點，但是整體市場仍然是不溫不火，預言什麼競爭格局有點自嗨吧。

劉野 《鳥上鳥》 22×28cm 布面油畫 2011

以287.5萬元成交於2017北京匡時春拍

Hi：也有人認為目前是「散戶」入場當代藝術的絕佳時機，在你看來呢？

李：市場整體的低迷狀態是有目共睹的，但太強調什麼市場時機實際上是會毀了市場，對藝術品的熱情才是市場的根本驅動力，低價買入高價賣出的市場獎勵對藝術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Hi：近些年藝術市場的格局都有哪些改變？預測下未來五年國內當代藝術市場格局的改變？

李：藝術品的價格完全建立在人們對未來的主觀認識上，主觀認識發生變化，價格就發生變化，認識的變化不可預測，未來怎樣就不去瞎猜了，不過藝術市場中有這麼多人持續的努力與參與，不會變得更加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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