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 明鏡台（五）

明鏡台

清蓮綻

五

給婉玲畫像，依舊在武侯府的後花園。初見是杏花初放，此時是蓮蓬上岸。

婉玲攜著一名婢女，在水榭里剝著蓮蓬，我在石案前提毫潑墨。

青絲三千，一隻步搖點綴期間，桃粉紗裙在水風裡翩飛……我的筆是我的心，一筆一划走著，那麼熟悉的線條，那麼熟悉的輪廓，哪怕閉著眼睛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剩下眉眼，我停下手中筆，痴痴望著眼前人。

婉玲的眼睛似乎比素若要大一些，鼻子倒是小了點，唇薄了些，眉粗了點，額高了點……

「郡主，郡主。」一名十七王爺府里的隨從急匆匆跑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她面色驟變，起身就走。

我在後頭追了幾步，喚她，「郡主，還沒畫……」顯然她已經無心聽我的，我望著在地上滴溜溜滾動的蓮子，兀自低聲，「……完呢。」

此時，我家的小廝與婉玲擦著肩跑了過來，拽住我就走，「公子，快點兒，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就這麼一手握著筆，被小廝拽得踉踉蹌蹌往前走去，「發生了何事？」

小廝無暇與我多說，自顧一路拽著我前行。武侯府內也是一片混亂，僕人來回奔忙，無人顧及我這個表公子何去何從。

一路狂奔，小廝將我領到城外一輛馬車上。方知今日在朝上因著邊疆是戰是和一事，我的外公武侯與我的父親侍郎大人各持己見，大吵了起來。結果朝臣也跟著加入各自擁護的陣營，於是乎主戰派與主和派在大殿上劍拔弩張，好不熱鬧。這本也沒什麼，每有戰事總會有政見不和，只怪當今聖上本就是個弱不禁風的病弱之人，見到朝臣們面紅耳赤一個激動就駕鶴西去。

如此一來我的外公與父親就不僅僅是為了主戰主和而吵，更是攤上了驚擾聖駕，氣死國君的大罪。十七王爺，喏，就是婉玲的父親當場就怒髮衝冠，直接將我外公和父親投進天牢，等待發落。

馬車顛簸在山道上，我為父親和外公悲哀，朝廷相互傾軋的事情絕不會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內里的情形我揣得一二，卻是得知了也做不得什麼。家中安排我倉皇出逃也是明白此事難有迴旋的餘地，畢竟十七王爺覬覦皇位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他怎麼能不趁機剪除站在他對立面的人呢。

當初十七王爺與武侯府聯姻想來是想拉攏武侯為他所用，而如今有個機會可以直接剪除異己，比起賠上一個女兒可要划算太多了。

我突然又有些慶幸，幸虧婉玲還不曾與邱笛成婚，不然此事對她該是如何的打擊。

我靠著車廂想了許多，漸漸有些乏了。正迷瞪著睡去，卻被一陣顛簸震醒。隱約還聽得許多馬蹄嘚嘚的聲音。

車門外，小廝說：「他們追來了，公子你坐穩了。」然後揚起鞭子一鞭子接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瘋了似地狂奔起來。「砰」車軲轆好像撞到了什麼，然後整輛車就這麼傾斜著飛了出去。

旁邊是一個峽谷。於是我就這樣回來見牛頭。

牛頭看著我道：「這一世，你貪淫無度的毛病倒似沒犯，可是這人世之苦也沒見你參悟幾分。」

我苦笑：「只道求不得是苦，我這是求也沒得求啊。我尋到素若的時候她已經是我表兄的未婚妻子……」

牛頭瞅了瞅一本冊子，嗤了一聲。他將冊子合上時只見封皮上寫著「命薄」二字。

「沒參悟你就接著參吧。」

輪迴，出世，成長。

我已經駕輕就熟，唯一難耐的就是不曉得此世的素若又去了何方。

「致遠，想什麼呢？」明軒捅了捅我，「是不是燒雞太好吃，給激動傻了？」

此世的我生在一個落魄的書香門第，在我五歲那年在書院當先生的父親過世了。不到八歲，母親也積勞成疾，一病沒再起來過。就這樣，我成了長街上遊盪一個孤兒，幸得父親生前的書院院長仗義，收留我在裡頭干點掃地擦桌子的雜貨兒聊以賺幾個糊口的饅頭。

明軒，在書院就讀的一個學子，家境不是很富裕卻也足夠溫飽，更重要的是他爹娘雙健。於是經常帶些吃食接濟我。他的接濟許是顧及我的自尊心，所以每每裝得非常地順便。比如今兒塞給我兩個肉包子「今兒早餐帶得多了，分你兩個嘗嘗吧。」明兒遞給我一個荷葉包著的雞腿「昨兒買了兩隻雞腿，誰曉得才吃一隻就鬧肚子，這只不如你幫我吃了吧。」

如此種種，是以，讓我這個每日只能賺得兩個饅頭的小子吃得是白白胖胖，半點沒有寒酸樣。

「這隻燒雞啊，原本是家父讓帶給先生的。可是先生今兒回家了，這天兒也放不住，恰好給你打打牙祭倒是合適。」先生是昨兒回的家，明軒這是找個借口讓我吃得心安理得些。

其實，我的自尊心並沒有那麼強，隔三差五倒是希望他能名正言順地周濟我幾頓好酒菜。不過有一條，吃人的總是比較嘴軟。當明軒提議讓我與他一塊兒趕考的時候我實在無法拒絕，雖然我一生的志向只在素若，其他的毫無興趣。

PS：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清蓮綻：原名黃素霞，80後小女子一枚，會做夢，愛文學，偏愛寫故事，誓做一名以「二」冠名的講故事人。

本期編輯：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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