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石手札·原創：水鬼傳說

慵石手札·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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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

人是陸生，緣何水埋？

死後為鬼，魂滯泥間。

迷生枉替，戕害彼身。

洒然超脫，善念成君。

聽老一輩人說，幾十年前世上遭遇了兩場災劫。這一年剛開始就異象頻生：「熒惑犯斗，太白晝現。地氣翻覆，赤炎灼地。」

冬去春來，天上便好像丟下來一個熊熊燃燒著的火爐，把整個大地炙烤地變了顏色，乾旱焦灼，世上的樹彷彿被熱氣蒸幹了所有的濕氣，一點就像是會燃起熊熊大火。

村西頭有一片水塘，水塘長卻不規則，從中間斷了個豁口，那口古井就坐落在缺口延伸的地方，據說是明朝末年一位有大修為的道士為了鎮壓肆虐人間的旱魃開掘的。古井東西兩邊立著兩棵布滿滄桑古意的老桑，繁密的枝條龍蟠虯結著向中間彎曲，將世上的陽光統統擋在了井口之外。

這兩棵老桑歷人間風雨依舊枝繁葉茂，一襲碧色、泛著沛然的生機。不僅如此，只要進入這老桑的樹蔭下，人就如入爽秋，通體生陰!

這一日正午，家家戶戶已經飯菜上桌了，一位村裡的耳背老人坐在老槐樹下巨大的樹根上端著碗面乘涼。這時天上無端響起了驚雷，在樹梢上轟鳴著，躍躍欲下。

村裡人聽見響聲都出門去看，只見老槐上空漫天黃光，樹頂的葉子已經被雷火燒著了，恐怕雷是要劈開老槐樹，可樹下的老人卻使得天雷有所忌諱，不敢肆意轟下。

老人的鄰居郝家保，為人親厚善良，眼見著老人在天威之下還茫然不知，就不顧家人拉扯跑了過去。郝家保拉起老人就往外邊拽去，就在他們邁腳就跨出樹蔭範圍時，醞釀了一中午的天雷終於轟轟烈烈地打了下來。就在這時，老人的孫子喊了聲「爺爺」，跑了過來，偏巧不巧被一根木棍絆倒在了地上，老人一慌本能地甩開了郝家保跑到了孫子跟前，將他抱了起來。可是老人用勁過猛卻把郝家保推到在了地上。此時，雷已經打了下來，大槐樹下方寸之間凡是樹蔭籠罩的地方俱都化作了灰燼，倒在地上尚未爬起來的郝家保也在其中化成了灰碳。

陽光射進了井底，一聲似有似無、彷彿渾厚、又顯陰鷙的怪吼從井底傳來，大地好像震動了一下，天地又重新回歸平靜。

鎮上所有人都出席了郝家保的葬禮，老人卻因為羞愧跳進了池塘中，再也沒有上來。也正因如此，郝家保的兒子郝東東才暫息了胸中怒火。

春行夏至，所有人都準備好迎接更炎烈的天氣時，天空毫無預料地下起了暴雨，天地為之一清爽。村民們都高興地、肆意地在暴雨中感受清涼。可是漸漸地，人們意識到不對了，雨水從月初一直下到月末，中間絲毫沒有停歇半刻。大地上終於迎來了有史以來第三次全流域的特大洪水。

池塘水漸漸上了岸，直往西走，跟西邊的小河連在了一起。此時的河水迅猛，洪水像一隻猛獸般從上游咆哮而下。好在小河只是大江一支很小的分支的分支，再加上村民們晝夜不停的加固堤岸，洪水也隨著雨水的驟停漸漸退去。

洪水除了淹沒了房子，帶走了傢具，同時也帶來了豐富的魚。池塘的水漸落，大魚小魚在路上的淺水中淺游著，人們赤膊上陣，圍追堵截。只是人們沒看見，這時一個小男孩看著從遠處的河底升騰出一個彩色的小球，小球順著河水悠悠地漂到了池塘里，然後以一種詭異的緩慢方式向小男孩的方向飄去，男孩很小，被小球吸引一步步靠近。直到小球漂到岸邊，小男孩伸手去撈，一下子滑進了水裡。其實在小男孩撈球時郝東東就已經看見了，他沒有出聲提醒，因為他恨小男孩的爺爺害死了他的父親。可是看著小男孩在水裡掙扎，況且他爺爺也已經為此自殺了。郝東東一咬牙伸手拉住了小男孩的雙手。可是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拉小男孩，無論郝東東怎麼使力，小男孩的身體還是一點點地沉了下去，郝東東以為小男孩的腳被什麼牽住了，坐在岸上探水下腳想去解開。可是郝東東的腳一下到水裡，突然有一隻長著尖利指甲、毛茸茸的手像鐵箍一樣緊緊地箍住了他的右腳上。郝東東一邊拉著小男孩一邊用左腳使勁的踢這隻箍住自己的手，突然又一隻手從水底伸過來抓住了郝東東的左腳，而在此時小男孩卻身體一輕，就在郝東東一點點被拉下水時，他使出力氣把小男孩送上了岸，也因此自己掉進了水裡。郝東東掙扎著被拖進了池塘中間，岸邊的大人已經跑了過來，可是此時的郝東東已經漸漸被水淹沒，脖子、頭、頭髮，他完全沉到了水裡。人們跳下水想做些徒勞的嘗試，可是人們知道一切都將是枉然。就在人們即將絕望之時，水底突然翻騰了起來，像是兩隻水獸在進行激烈的爭鬥，倏忽，池水分開，郝東東竟然抱著一顆粗壯的木頭從水底漂了上來。郝東東的叔叔趕緊過去把他救了上來。

回到家裡郝東東依舊昏迷不醒。

這晚夜深人靜，郝東東家與池塘間的小路上滴滴答答的、憑空出現一排濕淋淋的腳印，到郝東東家門口卻消失不見了。突然一陣人影晃動，郝東東的床頭邊陡然出現一個白色的人形，赫然就是自殺的老爺爺，此時的他好像在這段小路上滴完了身上所有的水，一副清爽乾燥的模樣。

他用食指往郝東東眉心一點，自言道：「小夥子，你的善心不僅救了我孫子，讓我生出善念救了你，更是讓我超脫了自我，從水底脫困出來。我來這就是你要感謝你的。從此我為水君，當救人於水中。」

郝東東醒了，他好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一隻猴子模樣的生物從小河裡游到了水塘，一雙細長鋒利的手緊緊地箍住了自己的雙腳，他拚命地掙扎，還是一點點被拉向黑暗的池底，就在他即將窒息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醒了他：「抓住它！」郝東東下意識地抓住了一個東西，頓時一股升騰之力把他拉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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