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中國風畫陶瓷：一個賣1萬元有瑕疵就砸碎

7月17日，湖南省醴陵市迎來了最熱的三伏天，陶瓷工藝師易剛麗也迎來了最忙碌的交貨季。易剛麗是位瓷器彩繪師，一直堅持用中國工筆畫風畫醴陵釉下五彩瓷。前幾年無人問津，最近幾年中國風慢慢深入人心，易剛麗的中國風工筆瓷瓶已經賣到萬元一隻，但工作室的訂單卻還排不過來。今天她畫的這隻瓷瓶，將要放進1380度的氣窯中燒制。最終將成為賞心悅目的藝術品還是成為一堆廢土，她也心裡也沒底。

說到陶藝師，很多人的印象，是手工拉胚，如礦工一般灰頭土臉。其實制瓷是一個分工明確的行業，拉胚只是最基礎的環節。陶瓷的附加價值，來源於陶胚之上的色彩和圖案。

每一件陶瓷的出爐，都要經過幾十道工序，無數人分工協作。醴陵瓷最著名的品種是釉下五彩瓷器，而易剛麗則是位彩繪師，從事釉下彩繪工作已經20年。

畫瓷，其實和繪畫沒有太大差別。只不過繪畫是在宣紙上繪，而畫瓷的則是在素胚上畫。繪畫時，畫在宣紙上是什麼顏色，最終繪畫就是什麼顏色，但畫瓷時，畫完後還要在表面覆蓋一層釉水，然後進窯燒，最後出來的顏色和繪畫時的顏色完全不一樣。

每一個粗胚在進窯燒制前都要經過仔細修坯，確保無任何瑕疵.。這是項枯燥的工作，不僅要和高溫作戰，還每天與粉塵為伴。

易剛麗說，每一件釉下五彩瓷的產生，都是大家分工協作的結果。但作品署名，往往都只會落上彩繪師的款。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工作累，但想到這些付出了勞動，卻默默無聞的同事，就會感恩。圖為易剛麗修胚完工，兩位師傅小心翼翼地搬起花瓶，送到噴釉車間，這是地道的瓷器活兒，每一步不稍有疏忽，瓷器就碎了。

易剛麗每畫完一個瓷瓶，工人師傅就拿到噴釉房噴釉。看著師傅一隻手拿著釉槍，一隻手托著瓷瓶，易剛麗總是膽顫心驚。師傅安慰她：「你放心，沒有金鋼鑽，我不會接這瓷器活兒！」

噴好釉的瓷瓶被推進氣窯，所有的彩繪師都趕到現場，就如同送孩子進京趕考，每個人的心都懸到嗓子眼。因為1380度的爐火，會決定他們前一周，甚至一個月的工作，是卓有成效還是一文不值。

易剛麗和小夥伴們守在氣窯前，仔細檢查每一個陶瓷是否有瑕疵。每次胚胎進窯、出窯前，所以彩繪師都會守到氣窯前。對她們來說，出窯就好比科舉放榜的那一天。氣窯1380度的高溫，就像是跳龍門的一瞬。跳過了鯉魚變龍，跳不過打回原型。

燒瓷經過了柴窯、煤窯等階段，現在因為節能環保抓得嚴，所有的窯都已改為氣窯。燒氣窯溫度容易控制，報廢率大大降低，但很多彩繪師卻很懷念柴窯。因為燒柴窯存在很多不確定性，瓷器會因為這種不確定性產生「窯變」，產生意想不到的作品。圖為氣窯試點火的瞬間。

陶瓷燒制，窯溫是關鍵。以前，沒有測量溫度的儀器，窯溫把控全憑師傅的經驗。

雖然現在的氣窯溫度都可以自動顯示，但是很多燒窯的老師傅還是習慣用老方法，檢驗搖內的溫度是否達到。他們會事先用泥捏兩個像天線一樣的小東西放在窯口。

燒窯師傅會一直盯著窯口看，如果放在窯口的兩根「天線」變彎了，就代表溫度已經達到。很多年輕人喜歡用現代儀器上的數據來判斷，但老師傅們更傾向於用自己的經驗。

在經過1380度的爐溫燒制一天後，爐門打開。「素顏」的瓷胚，變成了五顏六色的寶貝。

每個彩繪師，都會把自己最好的創意畫在瓷瓶上，但出爐後，很多瓷器都成為殘次品。

報廢的瓷器堆滿了整個車間，這些都將會被集中銷毀。我問易剛麗，這些彩瓷已經是美了，肯定有愛好者喜歡，不一定要銷毀啊。易剛麗說：「每一件瓷器，彩繪師都會寫上自己的名字，如果瓷次品流到市面上，自己的聲譽就毀了，每個藝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羽毛。」

有一些作品，如果出現小的瑕疵，她會重新回爐彩繪。要做出一件滿意的作品，要付出外人想不到的艱辛，現在年輕人已經很少有人能耐得下性子。

以前，醴陵瓷興盛時，這些瓷器彩繪師們都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畫心中瓷。因而出了無數優秀作品。圖為易剛麗作品《金秋碩果缸》曾奪得深圳文化博覽會創意獎金獎。

最近幾年，醴陵很多國營大型瓷場醴陵瓷都不緊氣，這些瓷器匠人們只能三五好友結伴，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一起依偎取暖。但既要做自己的手藝，又要兼顧市場，讓這些手藝人們感覺分身乏力。這，也是當下所有匠人們遭遇的問題。（想了解更多易剛麗的故事，請關注公眾號：侶行記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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