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袁衛東：如何以喜劇的形式探討中國式父子關係？

距離上海電影節期間（6月19日）電影《父子雄兵》在上海影城舉辦的首場超前點映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這一個月全國浸染在綿延不斷的高溫熱浪里，電影市場正式進入暑期檔。7月21日，《父子雄兵》將正式登陸院線。

而7月3日，《父子雄兵》就開始了全國路演與33個重點城市點映，估約200多場放映，場次包括了電影行業專業人士、媒體場與普通觀眾場次。而對於《父子雄兵》的導演袁衛東而言，他的電影路演早在6月29日就開始了。在《父子雄兵》上影節第三場放映後，袁衛東決定實行「《父子雄兵》導演的100場」計劃，一百場路演首站在青島，路演首場放映在SFC青島影城，觀眾是上海聯合院線下屬的200位影院經理。這場路演，袁衛東希望能聽見從電影行業最前沿傳來的聲音。

路演的地點並沒有完全公布，接下來的行程，第二站是廊坊，第三站是丹寨……每一場袁衛東都會在朋友圈裡發布一篇路演日記，日記的最後都會說一句話，「《父子雄兵》是寫給爸爸的一封情書，情書必達，愛必達。」

這似乎悄然表露出這位以兒童電影出身同時參與過多部動作電影製作的男性導演身上最溫情細膩的一面，「不管是之前的《淺藍深藍》還是《過界》，包括現在的《父子雄兵》，其實我所有的作品都是一脈相承的，都是關注人，關注人與人之間本質的關係，父子關係、夫妻關係、兄弟關係……」袁衛東說。《父子雄兵》作為他的首部喜劇作品，幽默喜劇的外殼下依舊包裹著「人的本質」這個核心，「那些好的電影最打動人的地方依舊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袁衛東強調。

（《父子雄兵》導演袁衛東）

而電影《父子雄兵》中最打動人心的無疑是父親范英雄（范偉飾演）與兒子范小兵（大鵬飾演）之間的「父子情」，這是典型的中國式父子關係，嚴肅正直不善言辭的刻板嚴父與弔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廢柴兒子兩代人之間在歲月的進程與現實的拉扯中形成了不可逾越的隔閡，如何在喜劇的形式下不落俗套的完成兩代人的和解與寬容攜手面對生活是整個故事的關鍵。

「喜劇不是單純的一味去搞笑、去迎合，電影也不是去灌輸去教育觀眾。好的電影是讓觀眾與電影產生情感聯繫，電影人選擇故事展現，讓觀眾與電影人之間產生共鳴，這是所有電影的共性，包括喜劇電影。」袁衛東說。

《父子雄兵》獨特的喜劇感，

「角色的情緒走向決定了喜劇的節奏」

縱觀近幾年國內喜劇電影，口碑滑鐵盧的情況頻頻出現。式微的港式喜劇電影一路北上，被昔日的幾位喜劇大佬攪得翻天覆地之後只剩下幾個嚼爛了的情懷IP如隔夜冷飯一樣在市場來來回回晃蕩，難以下咽的屎尿屁與過時的網路段子讓電影市場對老牌港式喜劇產生了陰影，即便有王家衛坐鎮，重現港式喜劇電影的《擺渡人》也只剩下4.0的豆瓣評分，票房遠不及成本。

而2015年內地以黑馬姿態殺出的開心麻花、董成鵬（大鵬）、徐崢等喜劇電影人之後，喜劇電影似乎就進入了怪圈，彼時《夏洛特煩惱》《港囧》《煎餅俠》等喜劇電影盛極一時，2016年電影市場則迅速進入冷淡期，《情聖》等喜劇電影口碑屢屢滑鐵盧，觀眾似乎更加清醒了，盛世難再造。

這種情況下，喜劇電影說是合家歡的happy ending，其實是塊難啃的骨頭，觀眾眾口難調。而《父子雄兵》的卡司陣容包括了大鵬、范偉、喬杉等一眾表演風格極為鮮明的喜劇演員，大鵬更是身兼電影主演與兼職，這不免讓人想到之前的《煎餅俠》。在公眾看來，《父子雄兵》既是一部全新的作品，又似乎隱隱背負著一點它人的影子。

對於這一點，袁衛並不擔心，「《父子雄兵》是獨特的，好的電影並不是某一個標籤性東西。」在電影中「范小兵」這個角色不管是從人物設定還是演員詮釋都是緊密貼合劇本的，「好的作品和好的詮釋是會讓觀眾忘記明星身上的標籤的，大鵬的一切演繹都是符合「小兵」這個角色的行為邏輯的，你在電影中看到的更多是「小兵」的影子，而不是大鵬。」而對於大鵬表演過程中某些鮮明的特點，袁衛東也表示，這是不可避免的。「演員在扮演一個角色的時候一定會攜帶一些自身的色彩進來，在拍攝過程中我也和大鵬溝通過，我說我需要的是一個「范小兵」，他也認可。大家都在一起努力塑造這個角色。」

而電影的創作過程中，演員的個人色彩往往也是電影巧思的激發點，「如果你注意看電影，電影里的999感冒靈廣告植入是作為一個笑料出現的，這是喬杉在現場想出來的。我覺得好的演員進入角色後有自發的創作性。」袁衛東透露。

對於公眾將《父子雄兵》以《煎餅俠》的成績進行預期，袁衛東的態度也十分坦然，「其實沒有什麼比較的意義。」他玩笑道，「如果兩個都是我的作品那還有可比性。」在他看來，《父子雄兵》與其他喜劇電影本質上的區別在於電影節奏，而節奏的產生取決於電影角色的情緒走向。

這其中的具體差別袁衛東做了一個小比喻，「就像一件衣服，都知道需要針線，需要布料，需要裁剪，但不同的衣服有不一樣的技術。而電影的節奏就是獨特的技術，這其實很簡單，當我們弄清楚電影中是誰、他要做什麼、他的情感到哪裡去，我們就能自然掌握電影的節奏。」

而《父子雄兵》的獨特就在於電影中角色情感變化呈現出的不同節奏，「劇本中角色情感走向產生不同的表演節奏，自然而然產生電影的節奏。就像喜劇電影中的笑點不是段子或者笑話的堆砌，而是人物角色在電影情景中要解決某種問題或尷尬，恰如其分的反應造成的喜劇感。」袁衛東說。

無鮮肉、無IP，《父子雄兵》暑期檔如何鏖戰突圍？

今年7月暑期檔電影一共有31部，在6月迎來了《神奇女俠》《變形金剛5》《異性：契約》等好萊塢大片之後，7月被譽為國產電影翻身之月。《明月幾時有》《京城81號2》率先上映，目前《絕世高手》《悟空傳》《大護法》已經上映，19日換檔上映的《綉春刀2》襲來，而月底則由《戰狼2》《建軍大業》斷後，期間還穿插著《神偷奶爸3》和《深夜食堂電影版2》兩倍口碑引進片，而8月份則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鮫珠傳》《心理罪》《十萬個冷笑2》等一眾IP電影上映，這種局勢下《父子雄兵》7月21日上映，不免有一番苦戰。

大片角力的背後，則是電影公司的角逐。據了解，今年暑期檔電影中萬達參投電影達到6部，除了《父子雄兵》之外，還有《京城81號2》《十萬個冷笑話2》《心理罪》等電影，光線則堅持青春電影與動畫電影兩條路線主控《秘果》《大護法》，而博納則是《戰狼2》《建軍大學》等主旋律電影成為主力，暑期檔的電影票房之爭更像是幾大電影公司的排位戰。

「《父子雄兵》是萬達今年暑期檔最重要的電影。不管是創作團隊、製作團隊還是萬達的宣發團隊都很認可這部電影，運用了很多資源幫忙宣傳這個電影，這種團隊間的互助是自上而下的。」袁衛東說。從6月電影點映後，電影相關的「雄兵科技」股票上市，「張天愛賣鹵煮」等宣傳橋段陸續不絕，全國路演接連展開，宣傳巧思與力度可見一斑。

在上影節媒體場的點映結束時，大鵬出現在媒體面前，彼時他玩笑道，「我就是我們電影里最有名的了。」這句話或許指出了《父子雄兵》在暑期檔影片之戰中存在的劣勢，在電影市場亮出「鮮肉+IP=票房保障」的默認規則時，《父子雄兵》並沒有被這個公式限制。雖然7月中並不是IP電影的主場，但隨之而來的8月就像是為粉絲量身打造的一場盛宴。既無大咖鮮肉引流護航，也無IP內容吸引粉絲，那麼《父子雄兵》是否面臨票房壓力？

「我當然是希望票房越多越好。」袁衛東笑道，「在做電影的時候我們追求把每一個鏡頭，每一幀畫面都做到最好，盡善盡美。但是當電影展現到觀眾面前的那一個瞬間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創作過程中我們沒有票房壓力，我相信好的東西，有誠意的創作，觀眾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我接受觀眾的反饋，不管是感性的還是理性，同樣，票房也好，口碑也好，我也覺得希望觀眾能給評價。」

而對於電影的卡司陣容，袁衛東認為是已經最合適的了。「有鮮肉並不一定就有票房，我相信選擇演員的最大標準是演員適合電影。合適的演員才能做出有品質的電影，大鵬、喬杉，范偉老師都是很有創造性的演員。最重要的永遠是情感，和觀眾共通的情感，范偉、大鵬塑造的父子，是大多數中國式父子關係的投影，大家可以從中看到自己的情感。」

袁衛東認為現在的電影市場愈來愈規範與理智，中國電影品質正在上升，觀眾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不是盲從的群體，而資本對創作的束縛在減少，真正缺乏的是好的內容。「我們需要做的，是真正了解電影工業，找到核心的內容。」

我們現在無法估計《父子雄兵》將會有怎麼樣的成績，但可以確定它背後承載著的誠意，「中國的父子關係是很有意思的。在好萊塢的電影里父親的形象是孩子的一面旗幟，而中國的父親則顯得太過內斂，太過沉默，不那麼充滿力量。但我覺得『父親』這個角色承擔的不僅僅是家庭責任，還有社會責任，『父親』對孩子的影響是一生的。我在電影里有意加強了『父親』形象的社會責任，我希望將『父親』塑造成一個英雄的形象，而這個『英雄』沒有來得太遲。」袁衛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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