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機器人的交互，或許最終會包括性

來源 | 《自然》、《衛報》、FRR報告

整理 | 張震、微胖

「你很醜。」他跟她說。

「你說真的嗎? 天哪。現在我覺得很低落。很感謝你。」

「你很愚蠢。」

「當機器人接管整個世界的時候，我會記起你說的這句話。」

這是全球首款性愛機器人 Harmony 與其創造者之間的對話。

「你想要行走嗎?」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你。」Harmony 快速回答道，帶著人工合成的英國口音，說話時下頜會動。

今年 5 月份，美國成人用品公司 Abyss Creations 旗下 Realdoll 工作室生產出全球首款性愛機器人 Harmony。據報道，這款性愛機器人會微笑、眨眼和皺眉。能夠跟你交談，開玩笑，還會引用莎士比亞的名句。她會記住你的生日，喜歡吃什麼。她還可以跟你聊音樂、電影和書籍。當然，只要你想，任何時候她都會跟你做愛。她永遠不會拒絕你。

Harmony

這款產品的最大突破在於使用了人工智慧技術，「她」能夠了解主人需求和喜好。對話、學習和響應主人聲音，Harmony 既是性玩具，也是「伴侶」。

「AI 會通過互動來學習，不只是會了解你，還會了解周遭世界。你可以向她解釋特定事實，她會記住它們，讓它們成為她基礎知識的一部分。」Harmony 的創造者 Matt McMullen 說。任何擁有 Harmony 的人都將能夠通過交流來塑造她的個性。Harmony 將會系統性地嘗試儘可能多地了解她的主人。

據悉，產品將於今年年底上市，帶有人臉識別功能的版本售價上萬（美元）。

一、市場現狀

讓機器人理解人類行為並以適當方式進行回應，是一個新興研究領域，包括研究人類如何與這些即將到來的聰明、有個性且永遠待機的同伴相處。但是，人機關係的另一個方面卻很少被提及，而這個方面跟其他方面的人機交互關係同樣重要： 性。

雖然情色行業通常不會公開見諸於報端，可否認它卻與人們的生活相關。2016 年，德國杜伊斯堡-埃森大學的一項小範圍研究發現，在受訪的 263 名異性戀男性中，超過 40% 表示會想像現在或者未來 5 年給自己購買一個性愛機器人。自稱處在滿意的兩性關係中的男性對擁有性愛機器人興趣的比例，並不低於單身男性。

2016 年，Scheutz 和 Arnold 對 100 位、年齡在 20 到 61 歲之間的美國人進行調查，女性受訪者占 43%，男性為 57%。結果顯示，2/3 的男性受訪者支持性愛機器人，但是，近 2/3 女性表示反對。86% 受訪者都認為，性愛機器人能夠滿足性慾望。

2016 年，Nesta FutureFest 針對 1002 名英國成年人的調查發現，17% 的受訪者表示願意與機器人約會，如果機器人外觀與人類看起來一樣的話，這個數字上升到了 26%。類似的調查也在其它西方國家進行過。很多調查結果都表明，提供性服務機器人的潛在市場巨大。

調查中，對性愛機器人表示支持的主要是男性，但並不能因此而忽視女性。因為通常也有將近一半的女性對此表示支持。對於這種差異，目前還沒有一個很好地解釋。

Abyss Creations 在加州聖馬科斯的工廠的一位員工

目前全球只有四家位於美國的公司生產性愛機器人。具體有多少消費者也不得而知。性愛機器人價格從 5000 美元到 15000 美元不等。

在 TrueCompanion 公司網站上，你可以看到這樣的廣告：「冷艷的法拉」，一個充滿現象力的性愛機器人名字備選，強姦「她」只需要 9,995 美元。調至「冷艷的法拉」模式，針對你的撫摸，Roxxxy 會表現出不是很「享受」。

定製額外功能的性愛機器人，價錢非常高。外表方面，性愛機器人可根據用戶個人偏好選擇眼睛、頭髮、皮膚等顏色。性愛機器人的妝容也可以進行定製。所有的性愛機器人均提供不同版本的人工智慧軟體。

例如，RealBotix 可允許客戶選擇個人偏好的「特質和情感」。Harmony 的個性具有 20 種潛在組成部分，用戶可以通過應用選擇其中五六種，以便能夠通過調整它們來形成 AI 系統的基礎。Harmony 的情緒系統會受到用戶間接影響：如果好幾天都沒有人跟她互動，她會變得很陰鬱。羞辱她，她也會變得很沮喪。

2016 年《財富》雜誌的一篇文章預計，到 2019 年機器人市場規模將達到 1354 億美元。誕生不到十年的性愛科技行業，據估計其規模已經達到 300 億美元。

性愛機器人將成為下一個進入市場的產品——有可能會是最受歡迎的一個產品。自己的發明將成為機器人領域的下一個重磅產品，Matt McMullen 對此深信不疑。

二 、未來趨勢

性愛科技目前所基於的技術包括可遙控的性愛機器人、尋找性伴侶的應用和虛擬現實色情片。隨著人工智慧和機器人技術的進步，相關的技術會滲透到性愛機器人的研發當中。儘管需求尚不明顯，但供求關係即將形成。

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表明，當觸摸機器人身上對應的自身的敏感部位時，人們就會感到生理上被喚起。我們也曾聽到過某些人和硅膠玩偶產生了幻想的「愛情關係」。研究發現，士兵會對拆彈機器人產生情感依賴，會為「他們的犧牲」哀悼。

近期，FRR（責任機器人技術基金會，Foundation for Responsible Robotics）的報告《我們與機器人的性未來》也分析指出，可以靈活移動肢體的機器人已經是一個很大進步，但是人類具有將自身特徵加諸在物體之上的天性，這種天性可以幫助人們創造擁有人類認知的性夥伴，促進性愛機器人的發展。隨著機器人越來越像真正的人，人們對機器人的親密度會實現一種變化。

恐怖谷理論（the uncanny valley)

目前，在人性機器人技術最發達的日本，很多機構都在探索如何跨越恐怖谷。最有名的是 Hanson robotics 公司，他們使用自己研發的材料模仿人類的肌肉系統和皮膚，生產的機器人 Sophia 在整個行業都處於領先水平。不過，目前跨越恐怖谷還不太可能。自然的聲音和對話，在根據特別的環境表達不同的感情，都能讓機器人實現擬人化的水平，雖然在過去幾十年，機器人在這些方面實現了很大的進步，但仍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報告預測，未來，性愛機器人發展會與性愛科技的發展緊密相關。性愛機器人可以根據用戶身體反應，相應地進行實時調節，使用戶的性滿足最大化。性愛機器人也可以實現「無線同步」和遙控，使性愛雙方獲得更大的滿足。此外，虛擬性愛也是性愛機器人未來發展的方向。性愛機器人可以實現虛擬感覺，身處兩地的夫妻，可以在屏幕前使用定製的電動性愛機器人實現的觸碰。

「機器人並不需要說服我們它是人類，我們已經準備好相信它是（人類）了。」哲學家 John Campbell 說。

三、不可迴避的難題

儘管有少數研究人員嚴肅地看待與機器人關係處理的問題，但對社會，法律和道德影響的研究仍然很少。與性愛相關的技術研究更為稀缺。FRR 報告認為，社會需要決定如何最好地應對這個不斷增長的行業。學術界必須參與到這樣的對話當中，使這些討論有據可循。以下幾個難題，不容迴避。

1、機器人性工作者會被接受嗎？

儘管目前還沒有一家機器人妓院開張營業，但有分析預測，到 2050 年，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會出現機器人性工作者。雖然這一猜測還無法得到證實，但是，目前性玩偶妓院在亞洲已經出現，並成增長趨勢。

一些學者認為，性愛機器人的出現會使人口販賣和強迫賣淫消失。這一結論尚無可靠證據。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很多人不僅僅滿足於簡單的性關係，他們更願意選擇人類性工作者，進行真實的感情交流。或許，性愛機器人可以吸引一部分有性需求的客戶，但並不是全部客戶。

2、數據與隱私

3 月，在被發現不當收集 30 萬用戶使用設備的頻率和強度後，「智能震動器」廠商 We-Vibe 支付 375 萬美元的賠償來和解集體訴訟。一旦像 Harmony 這樣的機器人進入市場，她將能夠了解到遠遠多於震動器的有關主人的信息：要是這種信息落入不法之徒的手中，怎麼辦?

性是人們生活中最隱私的部分。我們需要知道何種數據會被收集，作何用途。這類數據的安全性同樣受到人們強烈的關注。公司數據會被黑客竊取，所有與網路或藍牙連接的設備都會面臨不同程度的被盜危險。對此，沒有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只要在線性愛機器人出現，這個問題就必然出現，也難以解決。

3、性愛機器人有助於減少犯罪？

Shin Takagi 成立了一家公司 Trottla，生產銷售仿兒童性玩偶，已在全球售賣超過十年。根據 Takagi 的說法，它們可以使潛在的戀童癖免於侵犯他人。Takagi 坦言稱，自己就是一名戀童癖者。他告訴曾告訴《大西洋月刊》，「我們應該承認，沒有方法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癖好，我所做的只是幫助他們合法地，合乎道德地表達他們的慾望。如果一個人一直壓抑自己的慾望，人生也就失去了意義。」

不過，哲學教授、機器人倫理學者 Patrick Lin 認為，「利用兒童性愛機器人治療戀童癖患者是很值得懷疑的，這種想法令人噁心。讓一個種族主義者去虐待一個黃種膚色的機器人，這會有用嗎？」這種思路很危險。很多人也對肯定觀點持懷疑態度，他們認為，性愛機器人會刺激甚至助長有特殊性癖好人的不法性行為。不應允許這些人合法使用性愛工具，應該對他們進行藥物治療。

4、性愛機器人會改變人們的對性別的社會認知嗎？

「性愛機器人的設計就是在宣揚女性從屬於男性，女性只是男性幻想實現的工具。這種對女性的傷害曾充斥在色情片中，如今性愛機器人正在重複這種傷害。同色情片一樣，性愛機器人的使用讓強姦、暴力、性騷擾、賣淫更加色情化。男性和女性的主導和從屬關係也是如此。」

支持這種觀點的人認為，性愛機器人會讓人對女性身體產生暴力的態度，會讓人們認為女性的身體只是一種商品。在機器人製造行業，大多數為男性工程師，男性工程師會將很多對女性的幻想設計到機器人上，使科技會受到性別的影響。很多服務角色的機器人，如接待員，服務員都是女性形象。

儘管存在這些問題，但是，有人認為反對性愛機器人是一種短視的行為。機器人沒有性別。至於性愛機器人採用何種身體，完全是由市場和消費者決定的。創造一個色情的、具有女性外貌特徵的可移動性愛機器，並不能說明是在物化或商品化女性身體。

5、機器人會有助於性治療嗎？

不能誇大性愛機器人在治療有關性的疾病方面的作用，畢竟，性愛機器人無法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一旦涉及到老年人或殘疾人，性愛機器人的存在就會涉及到很多道德問題，有很大的不確定因素。

6、與機器人的親密會導致更嚴重的社交孤獨嗎？

很多學者都認為，與機器人發生性關係會或可能會導致社交孤獨。在一個關於家庭機器人的調查中，儘管 40% 的人認為家裡可以有一個機器人，但大多數人只是將它們看作一個輔助、機器或者傭人。極少人會說他們願意將機器人當作朋友或伴侶。

一份調查顯示，20.5% 的人認為陪伴機器人可以減少孤獨，14.3% 的人認為，機器人陪伴會讓人喪失社交的能力，變得更加孤獨。38.4% 的人認為，使用陪伴機器人沒有一點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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