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

「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這是西漢名臣王吉給漢宣帝上書中的一句話。說得真好，所以我們今天就來聊聊王吉和他的這句話。

一、王吉其人：名門之後，忠正廉潔

王吉字子陽，琅琊皋虞人。有的朋友看到這裡，可能馬上就會想起在中國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名門望族「琅琊王氏」。那麼，王吉與「琅琊王氏」有沒有關係呢？

大家都知道，琅琊王氏有史可查的鼻祖是秦朝名將王翦。王翦是秦朝頻陽東鄉人，頻陽東鄉在現今的陝西富平東北。秦滅六國，王翦、王賁父子功不可沒，所以都被封為列侯。秦末，王翦之孫王離領兵參與圍剿各地的反秦勢力，後來在巨鹿之戰中被項羽打敗，投降了。

王離投降項羽時，王離的長子王元舉家從頻陽遷往琅琊皋虞，從而開啟了「琅琊王氏」的鼎盛之路。而本文所要聊到的王吉，就是王元的曾孫。可見，王吉不僅與琅琊王氏有關係，而且他本身就是琅琊王氏中的一員。

由於受到家族的熏陶，王吉自小就勤奮好學，熟讀詩書等明經。長大後，王吉以郡吏舉孝廉為郎，補授若盧縣右丞，後遷雲陽令。漢昭帝時舉賢良，王吉被任命為昌邑王劉賀的中尉。

漢昭帝去世後，劉賀入長安繼承帝位，王吉也隨之前往長安。劉賀貪酒好色、胡作非為，王吉與龔遂苦口婆心，多次勸諫，劉賀就是不聽，結果僅僅當了27天皇帝，就被霍光等人趕下台。

原昌邑國的群臣，都被指控不能舉奏劉賀的罪過，使朝廷不了解真實情況，又不能加以輔佐、引導，使劉賀陷於罪惡，一律被逮捕下獄，誅殺了二百餘人；只有王吉與龔遂因忠正耿直，多次規勸劉賀，被免除死罪，剃去頭髮，罰以「城旦」之刑，白天守城，夜晚作苦工。

漢宣帝即位後不久，王吉重新得到起用，被任命為諫議大夫。漢宣帝神爵元年，即公元前61年，王吉針對時弊，給漢宣帝上書，但漢宣帝認為王吉迂腐，王吉於是辭官歸家。

王吉不僅忠正耿直，品德也很高尚，為官清廉。

住在長安時，王吉鄰居家的棗樹枝葉伸入其院中，王吉的妻子隨手摘了幾顆棗子給他吃。王吉得知棗子是偷摘鄰居家的，便將妻子趕走。鄰家聽說後，執意要把棗樹砍掉，後經再三勸說，王吉才將妻子招回，一時傳為佳話。王吉後來辭官回鄉，所帶的行李竟唯有他自己的一個行囊，此外毫無積蓄。回鄉後，王吉的衣食亦如同平民百姓。

二、王吉上書：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

不可否認，漢宣帝是一位有作為的中興帝王，但人無完人，漢宣帝執政期間也有不足之處。比如，漢宣帝喜歡排場，注重修飾，其宮室、車馬、服飾都超過漢昭帝之時。再比如，漢宣帝對外戚許氏、史氏、王氏三個家族過分寵信，不僅賞賜無數，還讓這三個外戚家族的族人佔據、掌控朝廷的重要職位，從而為後來外戚干政埋下了隱患。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正因為漢宣帝是一代明主，又存在不足，所以作為諫議大夫的、忠正耿直的王吉才會給漢宣帝上書。

在上書中，王吉首先恭維了漢宣帝一番，說漢宣帝「將興太平」。這是上書的套路，我們不去說它。

接著，王吉話鋒一轉，指出漢宣帝把主要精力著眼於朝會、財政報告、審判和處理訟案等事，未能「建萬世之長策」，這並非建立太平盛世的基礎，無法創立可與夏、商、周三代媲美的太平盛世。

此外，王吉在上書中還具體指出了當時社會的種種時弊。這些時弊包括了：

1、娶妻、嫁女的費用沒有節制，使貧苦的人無力承擔，以至於不敢生孩子。

2、列侯娶天子的女兒，國人娶諸侯王之女，讓男子事奉婦女，丈夫屈從妻子，顛倒了陰陽之位，所以才多次發生女人為亂的情況。

3、古人在衣服、車馬方面，嚴格規定了尊卑貴賤的區別。如今卻上下不分，混亂一團，人人各隨自己的喜好製作，所以貪圖財物，追求利祿，甚至連死都不怕。

4、庸俗官吏的子弟因其父兄的關係得以擔任官職，這些人大多驕橫傲慢，不通古今，無益百姓。

針對以上問題，怎麼辦呢？

王吉給漢宣帝開出了自己的藥方。王吉說：「臣聞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所以他提出了三個主張：

1、應公開徵選賢能人才，廢除保薦子弟為官的「任子令」；

2、對漢宣帝外家和故舊，可以賞賜給他們豐厚的財物，卻不宜讓他們身居重要官位；

3、建議漢宣帝應該除去「角抵」遊戲，減少樂府藝人，節省尚方用度，在天下人面前明確表示提倡節儉。

王吉最後說，周朝之所以能不用刑罰而使天下大治，是因為他們都將邪惡禁絕在發生之前；舜、湯不用三公、九卿的後代而遴選皋陶、伊尹，不仁之人自然遠去。古代的工匠不雕刻細緻的裝飾，商賈不販賣奢侈物品，並非古代的工匠和商賈唯獨賢明，而是政令教化使他們如此的。

總之，王吉的意思就是希望漢宣帝能夠防範於未然，加強政令教化，正本清源，從根本上解決老百姓所關心的問題，要對得起老百姓，不要以為老百姓軟弱，就可以任意愚民或欺民。

上書呈上，漢宣帝認為王吉的話迂腐可笑，並不重視，於是王吉以有病為借口，辭職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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