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欠你

美文 07-21

永遠不要去試圖考驗人性，也不要讓自己陷入一個直面自己慾望的火爐中，因為那時候你會發現，你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正直、良善和清心寡欲。

給你一個機會，1 塊錢換 1000 塊，你換不換呢

2008 年，我剛剛大學畢業，在河北電視台做實習生。實習期間每月薪水只有可憐的 500 塊，即便在石家莊這樣一個生活成本較低的城市，這也是吃碗面加個雞蛋都要考慮一下的水準，何況我還養了一尊伙食比我還好的貓祖宗。

雖然現在想來也沒覺得當時的日子有多麼苦，但那時對金錢的渴望確是實實在在的。當我每天在城中村簡陋的木板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年輕而無處安放的巨大慾望滿屋子亂竄，那是一種對金錢的迫切渴求。當時我心裡有個遠大的夢想：我什麼時候一個月能掙5000啊？月薪5000唉，那豈不是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嗎？

暴富這種事兒，窮人真是不能隨便想，否則十分容易撒起癔症來。那段時間我就那樣，每天都去買彩票，然後在心裡把中了500萬之後怎麼花怎麼理財怎麼不張揚怎麼實現人生逆襲迎娶白富美全都腦補了無數次……

那一年，真就有那麼一個窮小伙兒，面對了人生中突如其來的暴富。

除了汶川大地震和北京奧運會，回顧2008年的網路輿情，「許霆案」是不可迴避的關鍵詞。當年在中文互聯網上，這個案子曾引發了持續而深遠的輿論爭論，畢竟那一年的網路熱點遠不似當下的熱點一樣，早晨刷屏，還沒到晚上這熱點就涼的不好意思再拿出來了。

那一年許霆21歲，這名出身於農民家庭的年輕小伙兒，當時的職業是一名保安。

許霆「犯罪」的過程即使在今天看來，也十分具有魔幻色彩，彷彿就像老天誠心要考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一樣。

當時他去銀行 ATM 機取錢。取多少呢？取100元，因為他那張可憐的工資卡里一共只有170多塊錢。

銀行卡插進ATM機，許霆點了一下100元，但機器只顯示金額10，事後許霆接受採訪時說：「我還以為0那個鍵不靈了，我就按了底下的那個雙0鍵，一按它就蹦出來1000那個數字。這個機子我也不會取消，但那個取款卻成功了，機器吐出來1000塊錢，就是這個情況當時。」

許霆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銀行卡里根本就沒有這麼多錢，實際上他連200 塊都取不出來，但現在，1000元的誘人的鈔票卻默默地在ATM機裡面吐了出來！

巨大的錯覺感讓許霆本能地去查了一下自己卡裡面的剩餘金額，他發現，自己在這家銀行的ATM機上取走了1000元，但自己的卡上，只扣了1塊錢！

給你一個機會，1塊錢換1000塊，你換不換呢？

保安許霆的內心掙扎很快被狂喜的興奮感所傾覆，然後，趁著夜色，許霆先後取款170多次，總共在那台故障的ATM機上取走了17.5萬元，捲款而逃。

2007年，許霆一審被判無期徒刑，旋即引發巨大的輿論爭議。法院不可能感受不到民間輿論的巨大爭議，許霆不服判決選擇上訴。2008年三月，終審判決宣布，許霆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許霆有罪，但他沒錯。」這是當年一派網友的觀點，且不說出錯的是銀行系統本身，大家聲援許霆的深層原因還在於：許霆當時面對的並不是17萬的巨款，他面對的是人性中的貪婪。

人性在突如其來的巨大誘惑面前，往往不堪一擊。這就像一記悶棍，可以一下子將人的理智打蒙，這無關乎於他受過的教育，從事的職業乃至以往的行事風格，很多時候，一些我們熟悉的人會做出令人咋舌的事情，原因也在這裡。

許霆案終審宣判之後，我開始懷疑：面對人性貪婪和巨額財富的雙重暴擊，我如果真的中彩票暴富之後，是不是真的能像自己想的那樣低調、理性而瀟洒？

一頓便飯就花1000塊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銀行卡只有170塊錢的保安許霆。在我今天看來，17萬也成了一個很小的數字，完全不值得冒那麼大的風險。但面對 17萬橫財的人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一個銀行卡里只有170塊的保安，17萬是這個月薪2000的保安不吃不喝7年多的工資。坦白說，我能理解許霆當時內心的狂喜和放膽一試的決絕，因為那段時間，我也是每次去銀行ATM機取錢只取100塊的人。

我還記得，當時我和一眾實習生討論這事兒，核心議題就是：如果當時站在 ATM機前面的人是你，你會不會取？

幸好！幸好那個站在ATM機面前的人，不是當時一個月只賺500塊的慧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