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魔天尊 玄天上帝：道教與民間信仰中的赫赫大神

真武祖師收仗群妖眾怪的傳說，反映了道教對民間信仰的吸收與整合。那些元帥官將，本為各地山頭的妖怪，他們為非做惡，魚肉百姓，皆為危害地方的惡霸。

文/李遠國 李黎鶴

歷朝歷代中的玄天上帝

玄天上帝，又稱玄武、真武、盪魔天尊、無量祖師、真武真君、真武大帝、玄武大帝等，為道教神系中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元明時期，因皇室政治需要而屢加封號，在全國影響極大，成為與天帝並列的大神。

青銅玄武（資料圖）

真武古稱「玄武」，本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之總名，為古老神話的北方之神。戰國典籍已有記載。洪興祖《楚辭補註》卷五曰：「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淮南子·天文》將此四方神與四天帝相配，稱玄武為顓頊之僚佐，曰：「北方水也，其帝顓頊，其佐玄冥……其神為辰星，其獸玄武。」視玄武為四方護衛神之一。

王宮誕聖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北宋道經《元始天尊說北方玄武妙經》講述真武神將的來歷：

「昔有凈樂國王與善勝皇后，夢吞日光，覺而有娠。懷胎十四個月，於開皇元年甲辰之歲三月建辰初三日午時，誕於王宮。生而神靈，長而勇猛。不統王位，唯務修行，輔助玉帝，誓斷天下妖魔，救護群品。日夜於王宮中發此誓願，父母不能禁制。遂舍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中修道。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登天。玉帝聞其勇猛，敕鎮北方，攝真武之位，以斷天下妖邪……真武神將敬奉天尊教敕，乃披髮跣足，踏螣蛇八卦神龜，部領三十萬神將、六丁六甲、五雷神兵，巨虯獅子、毒龍猛獸前後導從，齊到下方。七日之內，天下妖魔一時收斷。人鬼分離，冤魂解散，生人安泰，國土清平。真武神將與諸部眾，還歸上元宮中，朝見天尊。」

天帝賜劍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南宋道士陳伀集疏《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引《董真君實錄》言，

「殷商之紂王荒淫無道，元始天尊乃命玉皇大帝，制詔降於北極省施行，陽助周武伐紂，平冶社稷，陰遣太玄大將降魔間，分人鬼，應七日中兩皆克平，則宇宙清肅矣。玄天，玄者一也，天者霄者，乃北方一景紫霄太玄天泛天一之炁化，今玄帝位居之。因昔在黃帝五十七年天詔飛升，府署駐在此境也，開化水所，乃九霄之首矣。」陳伀指出：「真武，真者，正也；武者，神也。本號玄武，避宋朝廟諱，改賜曰真武，況臨討果行不殺之嚴也。玉帝遣鎮北方，及至降紂世六魔之日，敕慰披髮跣足，賜建皂纛玄旗，躬披鎧甲，功成而攝踏龜蛇，回天而天稱元帥，世號福神。」

玉京演法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至仁宗嘉佑四年(1059)正月初一，「鎖玉華院，撰制玉冊訖，宣詔三官四聖，於上元節日並赴七寶瓊台，當亞帝真時，昊天玉尊親行典儀冊封，至玄武加號太上紫皇天一真人玉虛師相玄天上帝，領九天採訪使職，及下陰龜蛇。」

複位坎宮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至唐時，由於鄧紫陽所肇道教北帝派的興盛，玄武與天蓬、天猷、翊聖合稱「四聖」，成為北極紫微大帝的護法。北宋王朝奉玄武為保護神。太宗太平興國六年，封玄武為翊聖將軍。真宗大中祥符七年(1014)加號「翊聖保德真君」，改玄武為真武。真宗天禧二年（1018）又詔號為「真武靈應真君」，其玄武之祠遍天下。元朝以北方女真族入主中原，視真武為王朝的保護神而加以崇奉。元代開國之初，世祖下令在北京等地創建真武廟、昭應宮。為此，元代皇帝將真武之「真君」號升格為「帝」，《續文獻通考》卷七九云：元大德七年十二月，加封真武為元聖仁威元天上帝。

明成祖朱棣（資料圖）

明時崇奉真武尤盛。因明成祖朱棣原為北方一藩王，意欲舉兵奪取帝位，須藉助真武為其出師「正名」，謀士姚廣孝遂造作玄武助戰的神話。於是太宗仿其像，披髮仗劍相應。」故朱棣繼位以後，十分崇奉真武，除在京城建真武廟外，又於永樂十年（1412）命隆平侯張信率軍夫二十餘萬大建武當山宮觀，使崇奉真武的香火臻於極盛。經朝野上下的大力倡導，真武的信仰遍及大江南北，並隨著鄭成功入主台灣，真武的信仰亦傳播台灣及東南亞地區，廟祀幾遍天下。

玄武壁畫（資料圖）

從玄武、真武的神格，一步步升級為真武大帝、玄天上帝，成為道教與民間信仰中的一赫赫大神。道教中人做了大量的宣傳。其堅持不懈對玄武神的塑造，既順應了時代的需要，又反過來影響了時代，一方面對廣大民眾的信仰需要推波助瀾，一方面對最高統治者推崇玄武神位亦須提供神學依據。

降魔洞陰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時至北宋，開始出現玄武的人格化圖像。據《宣和畫譜》巻四載，北宋畫家武宗元即畫有真武像一軸。洪邁《夷堅支志》景卷三亦言，宋孝宗時進士葉方，曾得到一張舊畫，上書「真武仗劍坐石上，一神將甚雄猛，持斧拱立於旁」，這當為早期人格化玄武真君的像。

其後，玄武神像又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北宋《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敘述玄武將軍源起及降世應化事迹時說：

「玄元聖祖，八十一次顯為老君，八十二次變為玄武。故知玄武者，老君變化之身，武曲顯靈之驗。本虛危之二宿，交水火之兩精，或掛甲而衣袍，或穿靴而跣足，常披紺發，每仗神鋒，聲震九天，威分四部，擁之者皂纛玄霧，躡之者蒼龜巨蛇」，「或乘玄駿，或跨蒼虯。目閃電光，眉橫雲陣。身長千丈，頂戴三台。」

經過這樣的化現，玄武的身偉貌武，形象豐滿，跣足披髮，足踏龜蛇，持符佩印，率兵擁將，驅電馭風，成為定國安邦的將軍和伏魔降妖的武神，其造像大多依此描述。

真武石刻（資料圖）

重慶大足石門山聖府洞有南宋紹興五年(1178)之前所造真武元帥像，這是目前我們所見到的最早的石刻造像。其神眼瞪目張，披頭散髮，額敕束髮箍，腦後有雙飄帛上拂，身著鎧甲玉帶，左手牽袖袍，右手在腹前仗劍，赤足立於一龜背上，龜左側有一蛇盤曲。

白日上升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其後，隨著真武神格的不斷提高，至元時成為玄天上帝，其形像亦由英武將軍變為威嚴端莊的帝王。其時，真武的形像開始分為武神和文神兩個傳統。所謂「文神」，則多為坐像，其玄天上帝多著皂袍或彩袍，披髮跣足，前有龜蛇，頂有圓光，面帶微笑；或帝王服，頭戴九穗冕，雙手捧圭，腳踏雲靴，一派帝王的氣像，左右有待衛的金童玉女。所謂「武神」，他們基本上保持了宋代真武形像的傳統，即披髮跣足，躡踏龜蛇，手仗寶劍，身披皂袍，內著金甲，嚴肅英武。

玄天上帝身旁的眾神

在玄天上帝的周圍，護衛著十位元帥。據明任自垣《大岳太和山志》記述，明成化九年(1473)憲宗命太監陳喜等管送真武聖像「於太和宮安奉」，其中即有「神帥十尊」，包括鄧、辛、張、陶、苟、畢六天君和馬、趙、溫、關四元帥。（《藏外道書》，成都：巴蜀書社1992～1994年影印本，第32冊，第844頁。）弘治七年（1494）明孝宗命太監扶安等奉安於南岩宮正殿的一堂聖像中，有真武聖像及從神一十八尊，即靈官、玉女、捧劍、執旗、水、火二將、鄧天君、辛天君、張天君、陶天君、龐天君、劉天君、苟天君、畢天君、馬大元帥、趙元帥、溫元帥、關元帥等十八尊。（《藏外道書》第32冊，第883頁。）

神帥十尊（資料圖）

上圖中真武大帝披髮，赤足，五綹長須，右手持北斗七星劍，左手掐訣，右腳踏蛇，左腳踩龜。左邊依次為鄧伯溫元帥李封元帥王善元帥監生高元帥張元伯元帥；右邊依次為辛漢臣元帥殷郊元帥馬勝元帥張健元帥趙公明元帥。

北極宮壁畫（資料圖）

作為北方大神的玄天上帝，其下擁有一大批從神。其中即有龜將、蛇將、金童、玉女、執旗、捧劍、八煞將軍、六丁六甲、青龍白虎等侍衛從神，又有一批護法神將，如王靈官、鄧元帥、辛元帥、張元帥、高元帥、殷元帥、馬大元帥、苟元帥、畢元帥、關元帥等，他們具有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神性特徵，能夠在玄天上帝巡察三界之時，忠心耿耿，誓死輔佐玄天上帝，除邪祛惡，專司糾察之職。

洞天雲蓋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明人余象斗著《北遊記》，記述了真武祖師得道成真，降妖伏魔，凡間救苦的神奇傳說，其中有三十六天將的故事。內稱玉帝降旨曰：「朕觀玄元苦修四十餘載，無毫髮動念，誠心可知，當入天宮之位。寡人今差五龍捧駕，金星持印，石谷執旗，封卿為五虛師相北方玄天上帝，管三十六員天將，八十二化身。年逢九月九日、十二月念五，巡遊天下，驗察善惡。原位太陽宮，祿享千鍾，入西天受戒，而升九族。」

神將教法 明代彩繪 廣東佛山博物館藏（資料圖）

天將就是天宮的神將，負責保護天宮和眾仙的安全，在術法和武功上都有相當的造詣。真武祖師收仗群妖眾怪的傳說，反映了道教對民間信仰的吸收與整合。那些元帥官將，本為各地山頭的妖怪，他們為非做惡，魚肉百姓，皆為危害地方的惡霸。真武祖師將他們一一收伏，皈依道門，並助其驅妖滅祟，變妖怪為護法，其功德甚為偉大。

三十六天將 明代彩繪（資料圖）

至祖師降伏各路妖仙，盡歸天界，中界黑氣俱盡，人民安樂，眾將入三十三天，朝玉帝，奏說前事。玉帝大悅，加封祖師為混元九天萬法教主玉虛師相玄天上帝、盪魔天尊。上管三十六員天將，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與眾將同游下界，巡察善惡。祖師謝恩而別，點齊部將上任，大設筵宴，賞勞三軍，把守天門，來受萬方香人。御封玄帝部將姓名於左，計有：萬法教主神功妙濟許真君，海瓊白真君，果嚴教主濟微傅教祖元君，洞玄教主辛真君，清微教主魏元君，混元教主路真君，都掌金輪如意趙元帥，關羽封為顯靈關元帥，龍興玉田黃封為苟畢二元帥，龜蛇封為水火二將，張健封盡忠張元帥，龐喬封混炁龐元帥，副應封為糾察副元帥，正一靈官馬大元帥，朱彥夫封管打不信道朱元帥，催廬二將軍，李伏龍封先鋒李元帥，雨田封降妖辟邪雨元帥，鄧成、辛江、張安封為鄧、辛、張元帥，任無別、寧世誇封為二太保，劉俊封為玉府劉天君，雷瓊封為威靈瘟元帥，石成封為神雷石元帥，廣澤封為風輪周元帥，謝仕榮封火德謝元帥，商委、師曠封聰明二賢，康席封為仁聖康元帥，高員封為降生高元帥，孟山封為酆都孟元帥，王鐵、高銅封為虎丘王、高二元帥，王志封九州豁落王元帥，雷公封為九天霹靂大將軍酆都章元帥，楊彪封為楊元帥，殷高封地司太歲殷元帥，鐵頭封為猛烈鐵元帥，朱佩娘封為雷部電母，朱孛娘為月孛天君。

（編輯：玄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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