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他擒住了大明天子,卻因私怨丟了皇帝寶座

本文節選自：《紫禁城的榮光：明清全史》，作者： [日]岡田英弘、神田信夫、松村潤，譯者：王帥，出版社：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甲骨文

1439年脫歡死後，他的兒子也先繼承了瓦剌部。瓦剌在他的領導下取得驚人的發展，其勢力向東越過大興安嶺並控制了滿洲的女直人，還向朝鮮遞交了敦促睦鄰友好的國書；向西則佔領了東察合台汗國，兵鋒直指西土耳其斯坦並打敗當地的烏茲別克人。瓦剌的急速擴張幾乎再現了成吉思汗蒙古帝國的輝煌。

但是，瓦剌與明朝維持了傳統的和平關係，通過對明貿易的順利開展，貴族們需要的物產源源不斷地流入瓦剌，這使瓦剌的經濟大受實惠。但是，這種和平卻被明朝一方所打破，明朝隨即就遭到瓦剌大軍的全面入侵。

當時明朝在位的皇帝是正統帝，他此時還僅是個年方二十、血氣方剛且草率衝動的青年天子。此外，明朝諸帝作為乾綱獨斷的獨裁者，大都擁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邊的親近宦官往往握有很大的權力。而此時最有權力的宦官便是王振。王振基於宦官常有的對名利病態的慾望，極力鼓動正統帝對瓦剌採取強硬激進的態度。

直接導致兩國決裂的導火索是瓦剌朝貢使團的人數問題，正統帝將瓦剌使團的人數嚴格限制在3000人，回賜給瓦剌的恩賞數額也被大幅削減，而這種挑釁行為無疑激怒了也先。1449年夏，瓦剌軍兵分四路，從東起滿洲西至甘肅的漫長邊境線全面入侵明朝，也先則親率主力進攻大同。

接到報告的正統帝和王振立刻決定御駕親征，8月5日他們率領50萬大軍從北京出發，出居庸關經宣府，於8月19日抵達大同。在目睹邊境遭到也先軍大肆燒殺搶掠的慘狀後，王振心生恐懼，隨即決定返回北京。因此至8月28日時，正統帝和王振已返回宣府。

然而危險轉瞬即至。裝載著正統帝及王振一切用度的數萬輛牛車行進得異常緩慢，終於被已偵知其行蹤的也先軍全速趕上。9月4日，從宣府出發的明軍殿後部隊4萬人遭到也先軍的攻擊而全軍覆沒。5日後，行進至宣府以東土木堡的明軍主力被2萬也先軍包圍並於第六日的決戰中遭到全殲，明軍死傷數十萬人，以王振為首的從徵文武大員全部罹難，這就是所謂的「土木之變」。

正統帝於亂軍中縱馬突圍不成，只好坐於地上引頸受縛。一個瓦剌士兵上前欲剝掉正統帝的甲胄，遭到後者的拒絕，憤怒的士兵拔刀準備斬殺正統帝，另一個士兵以「此人非比尋常」為由阻止了他並向首領賽罕王報告。賽罕王是也先之弟，他見到正統帝後非常驚訝，立刻向也先急報了這一消息。也先讓曾擔任過朝貢使節赴京的部下前去辨認，得到了俘虜確實是明朝皇帝的肯定答覆。得到了正統帝這個可以要挾明朝的「奇貨」，也先欣喜若狂，故而用較高的規格接待了他。

而在另一邊，皇帝被俘的消息使北京陷入極大的混亂。同時，精銳京軍於土木堡全軍覆沒也給北京的防禦部署造成極大的困難。此外，遷都南京的議論也甚囂塵上，時任兵部尚書的于謙力排眾議決定死守北京，並擁立正統帝的弟弟郕王為帝，是為景泰帝，這就斷絕了瓦剌以正統帝為人質要挾明朝的可能。

也先起初打算要求明朝以有利的條件來交換正統帝，但剛剛即位的景泰帝並不歡迎兄長的歸國，因而雙方遲遲不能達成和平協議。失去耐心的也先一氣之下於當年秋天再次入侵明朝，並挾持正統帝將北京包圍了5天，然而明朝君臣不為所動。最後到了1450年9月，也先無奈之下將正統帝無條件釋放，而此時的正統帝已經度過了一年多的囚徒生活。

發生於1449年的土木之變使明朝皇帝成為俘虜，國都北京也被瓦剌軍所圍，這一系列慘劇成為明人心頭揮之不去的夢魘。同時，這一事件也導致明朝在之後的歲月里不再計划進攻蒙古高原而是努力維持長城防線。總而言之，明朝最終放棄成為世界性帝國的夢想，而僅僅滿足於建立一個支那王國。此外，明朝也有求必應地提供財物以安撫、結好蒙古人，並盡量滿足他們的各種要求。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萬里長城並不是光榮歷史的象徵，而是苦難歷程的見證。

此時，戰勝了明朝而威名赫赫的也先卻與他父親擁立的脫脫不花汗因皇位的繼承問題而發生衝突。脫脫不花汗的第一皇后，即也先的姐姐生下一位皇子，也先自然希望奉其為太子。但脫脫不花汗並沒有順從他的意思，而是立另一位皇后所生的皇子為太子。於是二者之間爆發了內戰，失敗的脫脫不花汗於逃亡途中被殺。

獲勝的也先將與瓦剌人沒有血緣關係的蒙古皇族全部處死，這也標誌著瓦剌部在內戰中完全取得勝利。最終，也先於1453年自立為大元天聖皇帝，改元天元，並非成吉思汗子孫而登上大元帝位的皇帝在蒙古歷史上也僅有也先一人。此時也先的威勢已然如日中天，但他的天下也僅有一年的壽命罷了。

翌年（1454）秋，也先手下的重臣阿剌因私怨而發動叛亂，突然襲擊也先汗的駐地。身邊僅有兩名心腹部下的也先在逃亡途中因口渴而向道邊的牧民討水，看家的婦女給了他們一些酸奶。也先離開後，回家的主人在從婦女口中得知客人的樣貌後，識破了也先的身份，立即騎馬追趕並殺死了他。

隨著也先的離世，他所建立的瓦剌帝國也分崩離析。蒙古高原又陷入一個持續20餘年的部落割據混戰時代。到了1475年左右，已故的脫脫不花汗一族又著手發起統一蒙古各部的行動。進入16世紀後，達延（大元）汗再一次復興了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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