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活在二次元里，我才不會受傷
撰文 |張一條
視頻 |張一條 廖阿貓
作為認真嚴肅的日本文化研究專家（我自封的），在閱盡千片之後，若難得一個休息日，最優先會選擇觀看的日本影視作品，絕不是標籤為深刻思考哲學、人性的劇情片，而是中二又嘻哈的漫改劇或者喜劇，或者我自己的一條專欄（捂臉）。
眾所周知，日本人的中二舉世聞名，不需要我舉例大家也都可以從他們的文化作品裡也看出他們對遊離於社會邊緣 不為主流價值觀所驅使的小人物的關注。
雖然「中二」一開始是日語對「初中二年級」的稱呼，但是在1999年年初伊集院光在廣播節目《伊集院光：深夜的馬鹿力》中首度提出中二病（又稱初二症）這個概念，後來得到了廣泛的傳播。「中二」也開始成為官方認證的標籤，理直氣壯地出現在越來越多的影視作品裡。
再經過十多年的文化全球化的洗禮，「中二病」已經不僅僅用來形容青春期少年病態、特異的行為以及自我意識。畢竟「中二病」也不能算是正規意義上的病，更多的是一種戲謔，甚至是讚揚。
很多人覺得中二是日本人的標籤之一。沒錯。但是遠的不說，大量輸入日本文化的中國，患有「中二病」的人也是與日俱增。比如2015年因為QQ截圖一炮而紅的葉良辰。
「你只需要記住，我叫葉良辰，在本地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活不下去，如果你想試試，良辰不妨陪你玩玩兒！」
哈哈哈，字裡行間流露出不凡的氣度，讓他站在了人生的巔峰。儘管「葉良辰」是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我們拿他開涮的同時恰恰說明了，中二期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區別就在於是否中二到極致以及是否遇到了剛剛可以被互聯網放大的時機。
大和民族的確是一個畫風清奇的民族。因為敢開自己的玩笑，所以他們對待中二的態度似乎就更加友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更加聰明地直面中二，「變廢為寶」，以中二清奇為基石創作出了不少相當成功優秀的故事。比如涵蓋諸多元素的電視巨作《世界奇妙物語》。1990年開拍至今，目前已經累計好幾百集。
除了特別篇之外，基本每集都保持在25分鐘以內。25分鐘可以乾淨利落地講完一個故事，像精彩的短篇小說一樣，緊張又飽滿，看似無意實則有深意。雖然質量參差不齊，但是25分鐘啊，在國內電視劇的主角才剛剛開始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LV包包送給母親。
《世界奇妙物語》里這些簡短的小故事，常常給人一種看似奇妙卻好像真是那麼回事的親近感，非常值得推敲。在我看過的《世界奇妙物語》里，個人覺得近年來質量最高的是去年更新的幾集。
比如大膽諷刺政府與民眾道德綁架的《美人稅》，就中二又離譜。
我們常說這個是看臉的時代，長得好看的人，什麼都不用做也可以用美貌換來直接的經濟利益，當某一天政府要為長得普通的人主持公道，主張徵收美人稅時，社會審美的劇變又是否會對社會的發展產生重大的影響，都是無法預估的。
在我們嘗試去接受「長得美就應該多交稅」這個設定之後，新鮮之餘很難不會覺得細思極恐。因為我們會迎來無數「超出平均值」的可能。
很多人會拿《世界奇妙物語》和《黑鏡》做歸類。是啦，看起來很像。不過我負責任地比對之後，確認它們之間還是存在了很大的差別。《黑鏡》英國式的黑色幽默、黑色荒誕逼真得容易讓人缺氧，好像背負了很重的社會責任一樣，會持續後怕的狀態好幾天。
《黑鏡》劇照
而《世界奇妙物語》因為有中二的加持，再詭異的設定都不會讓人心情沉重。
我想這大概和我們屢次提到的民族性有關。戰敗後的日本，整個民族都處於一種自卑的狀態，對於世界的格局他們不太輕易地發表自己的建議乃至想法，無處可去就只好去往自己的內里，去研究哲學、研究人性、研究生與死，所以他們相關的影視作品要多深刻就多深刻。
而所以對比《黑鏡》，《世界奇妙物語》更多的像是日本人自己的自娛自樂，不勸你向善，並且把人性的弱點都不留餘地翻出來給你看，讓你小心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很有可能只不過是運氣好。
都說日本人比較內斂，大概他們的自我都放飛到影視作品裡去了。我發現，很多時候，中二的本質就是精準的誇張。因此這個時候的影視作品裡就又誕生了三次元與二次元相結合的作品。
再拿《世界奇妙物語》里的一集來舉例，《能遇見小丸子的街道》講述了西田敏行扮演的鰥居老人在經濟衰退的日本，被工作了35年的公司解僱，而女兒以不方便為由表明不希望父親來一起住。後來他乘坐著冷漠的電車，竟然穿越到了小丸子的世界。小丸子大家肯定不陌生了，雖然這一家人吵吵鬧鬧，但是小丸子所生活的世界啊，真的很溫暖很和睦。
「活在二次元里才不會受傷」，我的宅男朋友總是這麼說。所以當我看到三次元的西田和二次元的小丸子中二地同框時，我的心裡竟然被觸動到了。在現實世界裡受傷的人在二次元里找到了安慰，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好在，二次元的本質其實還是三次元世界的人類心中模糊的美好印象，所以二次元作品的中二總是活力四射。令人意外的是，國內首次把二次元與三次元相結合的《閃光少女》也呈現出了這種充滿活力的中二。二次元的中二還好說，但是真人版的中二，如果不是講日語，就很容易會變成智障。
所以《閃光少女》很大的一個優勢就是這個故事發生在一群高中生身上。因為青春，所以中二，所以熱血。九把刀在《等一個人的咖啡》里寫道：「年輕就是好，做什麼都會被當成是英雄。」大概就是在講十七八歲理所應當的中二吧。
難能可貴的是作為國內第一部以二次元為噱頭的電影，沒有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咖們刷嫩漆出演，除了啟用完全新的面孔，還讓二次元與民樂結合在一起，真可以說是非常有趣的一次創新。
更重要的是引自日本流行文化，但又能往中國古風文化里深入，「二次元」、「中二」的存在就完全不顯突兀與造作。
我個人是非常喜歡「中二」這個元素的。雖然上升不到生活態度這麼高的層面，也仍然認為這是「勇敢」的另一種有趣表達形式，敢於不一樣，敢於自嘲，也敢於面對孤單。
而影視作品裡加入這樣的元素，除了給作品增加無限的歡樂之外，更是一種向「邊緣人群」靠攏的善意。就像《中二病也要談戀愛》里的男主角富樫勇太一樣，雖然極力想抹除自己「中二」的黑歷史，但最終會發現其實人生就是一場「中二病」，我們每個人都是邊緣人群之一。
人生苦短，難得中二，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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