綉春刀：世界再喪，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晚安。

花邊君

世界再喪，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作者 / 瑪格

電視劇《琅琊榜》里，有句著名的引人發笑的台詞。

太子譽王兵變失敗，被皇帝囚於牢籠之中。他向父親質問自己的身世之謎，得知母親是父親當年奪權的工具之一，涕淚交加地問道：那我算什麼？大棋子生下的小棋子嗎？

細思這句台詞，又覺得十分悲切。

無論如何反抗，命運都被掌握在他人手中，何嘗不是巨大的悲劇。

 看《綉春刀II》的時候，我又想起了這句台詞。只因這部電影里，所有人都是棋子。

張震飾演的沈煉，是個普通的錦衣衛，平時上班，閑時看畫養貓，過著平靜的明朝基層公務員生活。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他救下畫師北齋，從此被捲入各方勢力的利益混戰中。

楊冪飾演的畫師北齋，手無縛雞之力，只憑一支畫筆明志，被許多觀眾稱為明朝的「畫手太太」。在因言獲罪的年代，她遭到了當局的追殺。 

裴綸，和沈煉同為錦衣衛，為調查一起案件，這個愛好吸煙、大口吃面的可愛小官員，也半主動半被動地加入了混局。

張譯飾演的陸文昭，在魏忠賢身邊任職，對這個權傾一時的公公極盡討好之能事。幾年前，沈煉在戰場上救了他一命，二人就此結為朋友。望著戰後的一片狼藉，陸文昭曾說：「

要想不這麼死，就得換個活法。

這四個人，或心無大志，或韜光養晦，或浴血奮戰，或文以載道，每個人秉承不同的信念與活法。然而在時代的洪流和龐大的勢力面前，他們都顯得太過渺小。他們之中，有人被通緝、擊傷、節節敗退；有人付出巨大心力，直到最後一刻才恍然大悟，原來心有鴻鵠之志的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

其實，被時局操控的人又何止他們四個？上層權勢遮天，隨意將普通人搓圓捏扁，可實際上，內部的傾軋可讓他們分分鐘落馬，即使是處於權力頂端的皇帝，也要面對朝代風雨飄搖的命運。

每個人都受制於更高的人，以及整個時代，就像沈煉所說，「誰也救不了這世道」。

可是，世道艱難，難道就要認命嗎？沈煉不是個汲汲營營的人，這種無欲無求，似乎出於對時局的看透與失望，然而，當他被命運一步步推到背水一戰時，他開始問自己：我在做什麼？在這個無聊的地方，白白賭上這條命？

他意識到，

反抗是唯一的出路。

為護送北齋，也為了堅守心中的氣節，沈煉與裴綸在修羅場上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陸文昭站起來，以傷痕纍纍的身軀，對抗前方成群結隊的官兵。他們仿若暗夜行路中的慷慨悲歌之士，明知無法撼動命運，仍要向前。

搖滾歌手何勇在《鐘鼓樓》里唱：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我們在現實中，也經常遇到左右為難、世事皆喪的現象。但是，如果因此而放棄努力，就更加沒有轉圜的餘地。面對困局，更要奮鬥，更要打拚，要在錯誤答案中，殺出一條血路。

《綉春刀》第一部與第二部一樣，也敘述了小人物的身不由己。兩部電影中，主人公們總是單槍匹馬面對萬千人群，以塑造逆流而上的英勇。而一脈相承的乾淨畫面，對大雨和雪景的重複使用，既表現出驚人的美感，也進一步突出了人物的浪漫與悲壯。

值得一提的是，兩部電影的女主角有著微妙不同。沈煉對周妙彤的感情，出自最簡單最直觀的愛，而對北齋的戀慕，則多了一份言志的寓意。北齋以字畫為武器，向時代做反抗，她相信，終有一日，閹黨橫行的世道會過去。沈煉對她的保護，也反映了沈煉自己的希冀。

看《綉春刀》系列，與看其它武俠作品的感受不同。

小時候看武俠小說，主人公被打落懸崖，總是大難不死，還會在某個角落發現武林秘籍，由此習得神功，風生水起，而在《綉春刀II》里，無名小兵跌落懸崖，發出一聲慘叫，從此再無後續。沈煉作為曾經的底層官員，他的渺小程度，與小兵並沒有太大不同。他能夠一次次劫後餘生，歸功於微弱的主角光環，以及電影殘餘的一絲溫情。

這部電影不是童話，而是借用武俠與歷史，放大了現實殘酷的一面。

我們生活的世界，也是江湖。它巨大而豐富，危險又無常，充斥著另一種形式的刀光劍影。渺小的我們，難免有落敗時刻，難免會被世事推搡著，走往未知的方向。這也許就是「喪文化」在如今如此流行的原因。可是，保持稍顯悲觀的心態，並非一件壞事，這能夠幫助我們保持清醒，保持警戒，鬥志昂揚地活下去。

更進一步說，能夠在暗夜中慷慨悲歌的人，才是真正英勇的江湖兒女。正如羅曼·羅蘭在《約翰·克里斯多夫》中說：

他看出人生是一場不停的、無情的戰鬥，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人，就應該經常和成千上萬的無形的敵人做鬥爭：要擊退自然的傷害力，亂七八糟的慾望，見不得的思想。這些陰險的敵人的圈套……

於是這個十五歲的小小的清教徒聽見了心裡的上帝對他的呼聲：

「向前，向前，永遠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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