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園長別，一曲一夢

最新 07-02

編者按

告別燕園的時候，回憶翻江倒海。總是有那麼一些歌，給這離別增添情緒的旋律。一曲一夢，盡頭處，是這曾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是那濃烈得化不開的燕園情。

「

同你讀幼稚園盪鞦韆你我各坐一邊

同你背靜夜思睇港片對未來沒打算

——《魚米》

」

2017年5月21日，初夏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壓抑的躁動。

已近深夜，邱德拔體育館內依然光影浮動，人聲洶湧。黑暗中，一個個手持熒光棒的身影在一片克制的悸動中等待著。

23時?許，聚光燈再次亮起。舞台中央白T黑褲的男生在一把吉他的伴奏下開始了他的演唱，嗓音乾淨而又溫柔。黑暗中人群的騷動很快在這嗓音下沉入水底，旋即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與尖叫聲。

男生叫石林，是今年北大十佳歌手大賽的冠軍，也是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與這所園子里所有的畢業生一樣，五月底的十佳是他畢業學期中最後的一場盛宴，之後的六月便是論文，答辯，一場一場的散夥酒，與同過往時光的告別。

自今而往，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

在遺忘中不舍醉醒交錯青春大概如你所說

——《青春大概》

」

6月6日晚，西門外的一家燒烤店。

一夥剛剛答辯完的男生在卸下重擔後，正肆意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他們中有的剛從四五月份的畢旅中盡興歸來，有的則在籌劃著接下來半個月的逍遙日子——對於大多數早已確定未來的畢業生來說，六月初的論文答辯是他們這段漫長歲月里最後一道虎牢關。

今天過後，再不用為考試而犯愁，也不用為論文而刷夜了。

烤攤旁煙霧繚繞，飯桌上觥籌交錯，幾巡過後，白天的壓力已排解掉大半，但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卻慢慢升了起來。

幾天之前，就在不遠處的咖啡廳里，一起拖延趕稿，通宵刷夜的也許正是身旁這些熟悉的面孔。這些年來，大家有樂同享，有苦同酌，小西門外昏黃的街燈映照過太多的故事。那些哭過笑過、戀過恨過的往日時光，無數次夜深人靜時詛咒埋怨，恨不得快點結束的校園歲月，臨到終了，原來還是有些捨不得。

既然不舍，那就讓這一晚盡量長些吧，就算一醉方休，回宿舍的路上也總會有朋友們相互攙扶的肩膀。

就像過去的無數個夜晚里一樣。

「

一句你好和一句再見中間是沒有對白的畫面

——《轉身之間》

」

去年7月4日?晚上，38，39樓進行著四年一度的陽台大合唱。 ?

《燕園情》一遍遍被唱起，人們的情緒也漸次高漲。一個個聲嘶力竭的身影，在背後或明或暗的燈光下顯得影影綽綽。樓下圍觀唱和的人越聚越多，路燈下昏黃的容顏倒映在迷離的雙眼中，依稀可見舊時模樣。

這是畢業季最後的狂歡，也是許多人青春定格的終點。

此夜過後，那些初夏未名湖畔的繁花，深秋滿地銀杏的金黃，那些自行車后座上的笑容，深夜結伴看球的身影，都將化作天上的繁星，任來年午夜夢回時思憶採擷。

今年的7月4日，?將是校畢業典禮的日子。流蘇撥過的剎那，不知道多少人腦海中會閃現出當年初踏校門時，自己那青澀的模樣。 ?

四年彈指一揮間，那些平常的相見，那些刻骨的誓言，最終都化作回憶里一個個沒有對白的畫面。

故事已經到終點，結局不再有懸念。

可是人海茫茫，難言再見。

「

人群像海浪隔絕開今天和明天? ?

——《再見時光》

」

「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就會漸漸地忘記時間。」

幾年前，《此間的少年》風靡北大。這部畢業季學生自導自演的校園電影甫一拍出，便成為了許多老北大人追懷溯往的精神圖騰。如今整整六年過去，許多台詞和梗都已被打上了歷史的烙印，但故事開頭的這句話卻歷經歲月，依然具有穿透人心的能力。

沒有經歷過畢業時最後一個從宿舍離開的人，也許無法體會那種心情——往日擁擠雜亂的寢室彷彿一夜之間變得空空蕩蕩，床邊幾隻散落的臉盆，牆上兩張殘留的海報，桌旁的椅子依然保持著舊日主人離去時的方向，只不過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回來把它擺正。當看到一個好笑的梗習慣性地想回頭分享時，也許你會真正體會到所謂「人去樓空」的感覺。

從來不懂時間多麼短暫，直到突然之間我們就離散。

畢業季里，朝夕相處同伴間的依依不捨永遠是主旋律。但在這所由無數優秀人匯聚而起的大學中，這畢業的離愁別緒里，時常也會夾雜著一絲同儕壓力下的遺憾與惆悵。

四年已然來到終點，不甘與否，人生的這一階段都將畫上句號。

七十年前，為躲避二戰烽火而遠居巴西的茨威格，在發現他的人生現階段已無力繼續成長時，選擇了「及時地、不失尊嚴地結束生命」。之後，這位曾寫過《人類群星閃耀時》的作家也自然成為了他筆下的群星之一，永遠閃耀在人類歷史的夜空里。

在有的時候，結束也同時意味著新的開始。學生時代縱有千般遺憾，成長終在繼續，敢於告別過去，終會迎來漫漫長夜後的旭日東升。

「

紅樓飛雪一時英傑憶昔長別陽關千疊

——《燕園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