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賣畫10億美元，世界最頂級畫廊是如何運作的？

知識 07-02

他在藝術品市場里翻雲覆雨，極少出現在公眾的視野里，而江湖上卻流傳著諸多關於他的傳說；很多人崇拜他，還有很多人害怕他、敬畏他。他就是當今藝術市場的教父級人物——拉里·高古軒（Larry Gagosian）。

高古軒擁有的畫廊帝國目前佔據了全世界，包括紐約、倫敦、巴黎、香港在內的 9 個大都市的 15 個畫廊，按照《華爾街日報》2011年的一篇報道，高古軒一年的銷售額近10億美元。高古軒畫廊展出的作品「具有將其他對手遠遠甩在後面的無可比擬的力量」。

高古軒站在自己早年的畫廊里

對於高古軒的商業模式，藝術圈廣為熟知的基本策略包括以下幾點：他從來沒有興趣挖掘培養年輕的未成名藝術家；他善於發現已有穩定事業根基的中期藝術家、成熟藝術家與最具市場潛力的藝術家；而他在與以上藝術家合作時，常常不惜高價從競爭對手裡挖牆腳，之後通過強力宣傳並竭盡所能快速將作品價格推抬到最高。

在2010與2012年 Art Review 雜誌評選出的世界藝術影響力百人榜中，拉里·高古軒分別位列第一與第二，穩穩堅守了其全球影響力最大的超級畫廊主地位。

「太陽永遠不會在我的畫廊落下。」這是高古軒形容自己畫廊帝國的句子。今天，小編帶你看看那些被高古軒「選中」的知名藝術家，看看他們是如何在藝術與商業領域取得成功。

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

安迪·沃霍爾

高古軒早年時靠賣電影海報發家的，他發現給海報套上畫框再出售，它們立刻身價倍增。賺了第一桶金後，他放棄海報生意，從西海岸搬到紐約切爾西區，開設畫廊，開創為藝術家和他們的作品「加畫框」的事業。而他真正在藝術經紀界打響名聲，是靠對沃霍爾「慧眼識珠」。

安迪·沃霍爾《瑪麗蓮·夢露雙聯畫》

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某一天，高古軒在沃霍爾的紐約畫室偶然看到幾幅色彩富有金屬感的抽象畫作，沃霍爾解釋說：他採用含銅顏料作畫，然後雇幾個人在畫上撒尿，造成「氧化」效果，他稱之為「尿尿畫」。當時沃霍爾已成名，但這幾幅作品畫成已近10年，卻始終不得青睞。

安迪·沃霍爾「尿尿畫」

高古軒如獲至寶，他覺得沃霍爾和他的畫市場潛力被低估了。1986年末，他在自家畫廊舉辦「尿尿畫」展覽，反響熱烈。沃霍爾在次年2月因病情惡化而去世，他卻成為高古軒最成功的投資。沃霍爾去世20多年來，高古軒名下畫廊舉辦20多場沃霍爾作品展，將其作品價格一再推高。

安迪·沃霍爾《毛主席》

今年4月，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上，全場最高成交拍品是赫赫有名的安迪· 沃霍爾之作《毛主席》，由一名亞洲藏家以9,850萬港元投得，刷新西方當代藝術品之亞洲拍賣紀錄。該作上一次在拍場出現為2014年的倫敦蘇富比，當時的成交價為760萬英鎊。相比起沃霍爾去世時作品只有5萬元，已經截然是天壤之別了。

達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

達明安·赫斯特

1996年，高古軒在與達明安·赫斯特正式合作之後，舉辦了他的首場個展；2000年9月，高古軒再次在紐約舉辦赫斯特的展覽「Models, Methods, Approaches, Assumptions, Results and Findings」，12周內共吸引了10萬次參觀人潮，所有作品悉數賣出，英國第四頻道電視紀錄片因此報道了這次展覽。

達明安·赫斯特著名的白金鑽石骷髏頭作品，《For the Love of God》, 2007。

2007年6月，赫斯特打破了在世藝術家的作品拍賣紀錄，成為身價最貴的在世藝術家。他的作品《春天搖籃曲》以一千九百二十萬美金的價格被卡達王室拍下。次年9月，為期兩天的赫斯特作品拍賣專場「美永駐我顱中」打破了蘇富比有史以來個別藝術家的拍賣紀錄。218件作品的成交價為一億一千一百萬英鎊（十四億人民幣），這是蘇富比264年來的最高紀錄。

達明安·赫斯特油畫作品

然而2012年12月，在高古軒剛剛為其舉辦了一場在世界各地的11家高古軒分畫廊同時進行的空前盛大的點畫展，以及一場聯合贊助的泰特美術館回顧展數月之後，達明安·赫斯特宣布即將結束與高古軒長達17年的合作。

《一千年》，DAMIEN HIRST，1991。我們看到無數只蒼蠅在瘋狂地咬噬著一頭死母牛，這是對生命食物鏈的隱喻。

對此，高古軒也發表聲明：「今年11家高古軒畫廊在全球範圍內展出了赫斯特先生的『點畫大全』，在與赫斯特先生合作了17年之後，能夠以這種方式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我們感到非常榮幸與欣慰。同時，我們也祝願達明安·赫斯特先生未來能夠更加成功。」看似和平分手，實則在這場分手的背後無論是畫廊還是藝術家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達明安·赫斯特《生者對死者無動於衷》

根據市場數據，其實，早在赫斯特最獲利的時期——2005年至2008年期間，他就曾直接繞過經銷商高古軒而直接把自己的作品帶到了蘇富比進行「Beautiful Inside My Head Forever「專題拍賣，在這期間他的作品有近30%是低於原始售價轉售的。而自2009年以來，他上拍的1700件作品中，有三分之一是根本沒有售出的。

達明安·赫斯特與拉里·高古軒

在告別了高古軒之後，赫斯特的作品價格近來也有回落，他的商業團隊的（赫斯特佣了一個約有160人的團隊）經理凱利表示這並非赫斯特離開高古軒的根源，但他承認，近年來兩人關係有所疏離，一方面高古軒的生意不斷擴張，並越來越專註於二級市場，即代理已故藝術家的作品;另一方面，赫斯特也有意減少產量、放慢速度，「他已到達某個層次——有一批忠心追隨他的收藏者——所以他不再需要（高古軒的代理）。」

Big Love, 2010

不過即便「分手」之後，高古軒和赫斯特仍舊是朋友，雖然這友誼看起來，更多是為了維護日後可能的繼續合作而故意維護的，畢竟兩位都是精明的商人。果然，2016年4月，赫斯特宣布再度回歸高古軒，果然二者之間有著斷不了的糾纏。不過，不知是前幾年在外的獨立運作，還是經濟形勢的原因，赫斯特作品的市場並沒有更興旺。在08年的高潮過後，第二年他的拍賣總額就降到了只有1460萬，而就在去年2016年，他的拍賣總額更是低於2009年。

達明安·赫斯特《The Void》

赫斯特的葯櫃作品《The Void》（2000）在今年5月18日的富藝斯拍賣20世紀及當代藝術專場中亮相。葯櫃作品在拍賣上曾經創下1900萬美元的記錄，然然這件作品的估價是500-700萬美元，最終僅以525萬美元售出。

賽·托姆布雷（Cy Twombly）

賽·托姆布雷

20世紀50年代末，出生在美國的托姆布雷轉移到歐洲生活，把家安置到了義大利。2001年他收穫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2010年他受邀為盧浮宮創作壁畫，成為1950年繼喬治·布拉克之後，首位為盧浮宮創作永久藏品的當代藝術家。他曾被《紐約時報》譽為「20世紀最偉大當代藝術家之一」，作為集抽象表現主義、極簡和波普藝術於一身，改寫了美國戰後藝術史的「離經叛道」的大師，托姆布雷直接影響了包括讓·米切爾·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在內的一大批當代藝術家。

賽·托姆布雷繪製於盧浮宮古希臘青銅展廳天花板上的作品《The Ceiling》

早於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托姆布雷便是高古軒畫廊運營過程中具有支柱意義的重要藝術家，同時還是多家高古軒畫廊開幕大展的常客。後來不少人認為高古軒2007年在羅馬開畫廊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為了取悅住在羅馬市郊的托姆佈雷。而近年來，高古軒畫廊也確實成為了托姆布雷雕塑作品的鐵杆推動者。2015年10月初，高古軒宣布在倫敦兩家畫廊同時舉辦大型展覽，以紀念於2011年故去的塞·托姆佈雷。

塞·托姆布雷《無題（紐約市）》1968

同年，美國藝術家賽·托姆布雷（Cy Twombly）的代表作《無題（紐約市）》，在紐約蘇富比「戰後與當代」藝術拍賣會上，以7050萬美元（約4.57億人民幣）拍出，是蘇富比當年拍出價格最高的畫作。同時，這幅作品也打破了他的個人歷史拍賣紀錄。在2014年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他的另一幅《無題》也以6960萬美元（約4.51億人民幣）的高價拍出。

村上隆（Murakami Takashi）

高古軒與村上隆

在2004年村上隆以前一直由Marianne Boesky畫廊代理，畫作的最高拍賣價格是62.5 萬美元。高古軒於2004年從 Marianne Boesky 手中接過村上隆的代理，便開啟了一系列重磅宣傳。首先推出了藝術家在高古軒的首次個展，之後又協助籌備他在洛杉磯郡立現代藝術博物館（LAMoCA）的大型展覽，並提供資金贊助。隨後村上隆的雕塑《我孤獨的牛仔男孩》（My Lonesome Cowboy）很快在拍賣場上創造了1520 萬美元的成績。

村上隆《向 1975 IKB 致敬》太陽花版畫

這些年，高古軒不惜大手筆，持續不斷地為村上隆舉辦展覽。2010年11 月，他在羅馬的畫廊為村上隆舉辦了一場名為「萎靡的龍」的展覽，開幕會當天的晚宴上，上百名藏家享受到了私人遊覽西斯廷教堂、在梵蒂岡雕塑博物館裡用餐的待遇；在邁阿密巴塞爾藝博會期間，高古軒包下了一間精品酒店的一整層，舉辦了近800 人參加的派對。2011年7月28日至8月5日，倫敦高古軒開啟「村上隆作品展」；2012年11月至2013年02月，村上隆個展「花和骷髏」在香港高古軒舉辦；2014年11月，紐約高古軒畫廊為了村上隆的新展「在死亡之地，踏上彩虹的尾巴」在門口立起了一扇重達56噸的石木製日式聖門。

村上隆發布在個人Instagram上的照片

並且，為這次紐約的個展，村上隆還在Instagram上發布：「如果你周六在紐約，下午12：30在我的高古軒畫廊個展上相見，這裡將有我的第一次Instagram見面會，讓我們一起來拍這樣的照片！」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氣。

《平行宇宙》是以村上隆創作的卡通形象 MR. DOB 為主題的作品

對於作品價格的飆升，村上隆本人表示說，沒想到藝術市場反彈幅度這麼大，價格變得這麼高。他透露，在倫敦高古軒展覽之前，他曾經和畫廊老闆拉里·高古軒說，展覽作品的價格「有點貴」，但拉里鎮靜的回答他：「不，這個就得值這麼多。」

村上隆《MISS KO2》

在今年4月2日晚舉行的香港蘇富比2017春拍「現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上，村上隆於1997年創作的的手辦作品《MISS KO2》以2290萬港元的高價成交，名列該場第七。

傑夫·昆斯（Jeff Koons）

高古軒與傑夫·昆斯

昆斯的作品在拍賣和私人收藏中都天文價格。他的拍賣紀錄主要是他的雕塑作品（特別是他的「慶祝」系列，此系列的專有版權正屬於高古軒）。2007年11月14日，昆斯的作品——5個不同的顏色的《懸掛的心》（Hanging Heart）中洋紅色的那一件，在紐約蘇士比拍賣行以2360萬美元賣出，成為了那時還活著的藝術家中最昂貴的拍賣，正是由高古軒買下的。而在此不久前，高古軒剛從倫敦佳士得以1180萬美元買下昆斯的另一個名為「鑽石(藍色) 」（Diamond (Blue)）的雕塑。

傑夫·昆斯《懸掛的心》

儘管昆斯是由高古軒畫廊代理，但是昆斯還是曾經找過卓納畫廊贊助他製作《凝視球（Gazing Ball）》系列的展覽，2012年5月，展覽在卓納畫廊開幕。名氣響亮、有藏家號召力且賣價高，讓昆斯有了自由挑選合作對象的權利，他去找卓納畫廊的事情，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被原配默認的出軌行為。不過這似乎對二者合作的影響不是很大。2014年11月，傑夫?昆斯的首個亞洲大型個人作品展「Hulk Elvis」仍然由香港高古軒畫廊代理展出。

傑夫·昆斯裝置《坐著的芭蕾舞者》紐約

今年5月12日，傑夫·昆斯公布了他在紐約洛克菲勒大廈門前的公共裝置方案——這尊名為《坐著的芭蕾舞者》（Seated Ballerina）、高近14米的氣球裝置，描繪了一個神情安詳、彎腰提鞋的芭蕾舞女演員形象，立刻廣受好評。不過有人舉報這抄襲了一名已故的烏克蘭藝術家的作品。之後，昆斯向烏克蘭《基輔郵報》強調他已經獲得了使用這件作品圖像的授權，也是通過高古軒代理著發送電子郵件。雖然舉報者仍表不滿，但這件事情到底會怎樣結局，高古軒會如何出面處理，還值得眾人拭目以待。

曾梵志

高古軒與曾梵志

2011年，高古軒與曾梵志正式簽約合作，標誌著曾梵志躋身國際一流藝術家的行列。隨之，高古軒畫廊的第一動作是在同年五月份在香港為曾梵志舉辦隆重的個展「曾梵志肖像作品回顧展」。這是曾梵志作品的首次大型回顧展，延續了高古軒的一貫做法：展覽開幕酒會星光燦爛，世界畫廊的高貴和世界級藝術家相得益彰。

曾梵志同名個展香港高古軒 2011年

這次舉動大幅度提高了曾梵志在藝術界的國際聲望。曾梵志也成為了高古軒畫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代理的中國藝術家，此後的2012年11月，曾梵志又接著在倫敦的高古軒畫廊舉辦了個展，此次個展仍吸引了眾多當代藝術頂級收藏家的目光。雖然作品定價平均高達百萬英鎊，但至20日正式開幕，展出的全部作品已告售罄，曾梵志與高古軒的強大市場號召力可見一斑。

曾梵志《最後的晚餐》

2013年，曾梵志的《最後的晚餐》在香港蘇富比拍場上以1.8億港元打破紀錄，成為中國當代藝術家最高價作品；2014年，他的作品與法國19世紀浪漫主義大師德拉克羅瓦的名作《自由引導人民》在盧浮宮並列展出；不久前的10月，曾梵志與阿里巴巴總裁馬雲合作的一幅作品《桃花源》在香港蘇富比以3600萬港元成交，又一次成為藝術界爭議的焦點。

曾梵志《從1830年至今No.4》

曾梵志將與高古軒的聯手稱為「一種緣分「，而高古軒香港畫廊總監尼克西姆諾維科（Nick Simunovic）則在一次採訪中表示，「曾梵志眾多作品所呈現的非凡力量和深邃之美，以及他巨大的創作野心，與高古軒完美地契合。」他們的合作標誌著中國藝術家開始進入西方核心的藝術商業體系。

曾梵志《面具系列》

對於曾梵志與高古軒之間的合作，評論家波拉克則認為存在市場方面的考量，因為曾梵志是中國為數不多的能夠直接與買家溝通的畫家之一。「曾梵志是個很好的商人。」這似乎是曾梵志與高古軒的相似之處。

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

威廉·德·庫寧

抽象表現主義的靈魂人物之一的荷蘭籍美國畫家威廉·德·庫寧也是高古軒的代理畫家。1997年，德·庫寧去世之後，他的同名基金會保管著他的其他作品。

「德·庫寧作品展」高古軒畫廊 2013

雖然在2010年，另擇他家的杉本博司帶著一批原本屬於高古軒的德庫寧的作品前往了佩斯，但很快，在2013年時，德庫寧基金會為了籌集3千萬美元以上的捐款用以支援學院教育事業，不再像以前那樣每次只選擇一幅作品進行私人交易，而是挑選了一批畫作一齊送往高古軒畫廊舉辦銷售展。

德·庫寧，《兩個人物》 1968

這場銷售展的主題為「德·庫寧：十幅佳作，1983—1985」(Willem de Kooning: Ten Paintings, 1983-1985)，從2013年11月8日到12月21日，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當時，展覽是由高古軒畫廊顧問兼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油畫和雕塑部名譽主任約翰·埃爾德菲爾德(John Elderfield)擔任統籌工作的。

威廉·德·庫寧《女人三號》

「夢工廠」三大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高古軒的客戶及朋友的大衛·格芬(David Geffen)在談及高古軒時說，有好幾次，高古軒都把他不知道也不想要的東西，成功地賣給了自己(格芬)。又又一次，格芬不想賣手頭上那件德庫寧的《女人三號》，於是搪塞高古軒說，「除非你出1.4億美元，我就考慮一下。」結果，當天高古軒就把錢準備好了——他以接近1.4億美元的價格私洽成功。那時只不過2006年，遠沒有到達當代藝術品交易瘋狂的頂點。

草間彌生（Yayoi Kusama）

草間彌生

2009年，紐約的高古軒畫廊為草間彌生舉辦了她的首次高古軒個展，以慶祝她80歲的生辰，也以此開始了兩者之間的親密合作。然而2012年夏天，草間彌生的代理人終於通知高古軒，草間計劃終結雙方合作。

草間彌生《Dots Obsession》

這種「有意終止合作」的想法並不是一念之間的決定。《紐約雜誌》報道，草間彌生的私人工作團隊私下抱怨，在與高古軒合作這段時間裡，高古軒在諸如以何種方式展出作品或展出哪些作品等重大決策上獨斷專行，甚至瞞著草間本人私自提高作品售價。身為日本國寶級藝術家，雖然她的作品在高古軒的售價為六位數美金，但那是因為她的作品本來在一級市場就頗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