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萬軍《手足情》

人世間，功名利祿猶如過眼煙雲，總有失去的一天，唯有真情存乎天地、永駐人間。擁有親情、友情、愛情的人才是世間最幸福的人，也是最富有的人！親情最感人，友情最珍貴，愛情最甜蜜。曾有人說過：讀《出師表》不落淚者，其人必不忠；讀《陳情表》不落淚者，其人必不孝；讀《祭十二郎文》不落淚者，其人必不友。這樣說，似乎有些絕對，但這些名篇千古傳誦，至少說明中華民族對「忠孝仁義」美德的推崇和傳承。在追名逐利、物慾橫流的社會裡，真情就像冬日裡的陽光、寒夜中的明燈，溫暖我們的心，照亮我們的人生之路，讓我們感到了春天的溫暖，看到了人性的光輝。

我們兄弟姐妹一共五人，均出生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也就是國家最困難的時期，吃不飽、穿不暖伴隨著我們成長，度過了難忘的童年。農村孩子懂事早，困難家庭孝子多。那時候還是生產隊，父親一個勞力養活我們七口人，儘管父親在隊里是數一數二的種田好手，乾的活最重，掙的工分最多，但人口多、拖累大，口糧少，年年入不敷出。記憶深刻的是，每年春天青黃不接時，榆樹葉、榆皮面、掃帚苗、黑而苦的凍土豆面均是碗中食、盤中餐，我排行老五的三弟就是因為缺醫少葯，又極度缺乏營養，在五歲時患病夭折的。我們早早就懂得了生活的艱辛，理解了父母的不易，盡最大努力幫父母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春天莊稼吐芽時，我們會跟著大人到田地里挖野菜；夏天我們會背起籮筐為家裡養的豬兔打草或上山採藥；秋天學校放秋假時，我們會起早貪黑地和大人們一起收割莊稼，掙些工分；秋冬季節，我們會頂著寒風漫山遍野地拾糞……童年時代的艱辛，磨練了我們的意志，促進了我們的成長，更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照應、相濡以沫，從小就生活在父愛母愛的呵護之下，沉浸在兄弟姐妹的相互照顧之中，真切地體會到了濃濃的親情！因此，儘管過去農村很苦，但童年給我們留下的，仍然是快樂而美好的記憶。

到了七十年代末恢復高考後，農家子弟有了跳出龍門的唯一出路。我的父母雖是農民，但都是高小畢業，他們深知知識可以改變命運，他們始終認為，知識終久會派上用場的。因此，即便在「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年代，他們也要求我們

要刻苦讀書，以讀書為榮。現在想來，父母這樣的認識，一是來源於村風家教。我們那一帶歷來有尊重知識、崇尚知識的傳統；二是來源於生活的壓力。他們不甘心自己的子女像自己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向藍天。可是，家境貧困的現實使父母和我們幾個孩子不得不做出抉擇：依據當時的家庭條件，供養四個孩子一起上學，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作為老大的姐姐，高中尚未畢業後就回村務農，以後又在臨村當了「代教」，用辛苦換來微薄的收入補貼家用和供弟弟妹妹們上學。

兄弟姐妹中，二弟最為勤快。課餘打豬草，他打的最快，假期掙工分，他掙的最多。八十年代，農村開放搞活，家裡分得了十幾畝責任田，二弟和父親、姐姐就成了主要勞動力，功課自然跟不上了，他索性上到初中畢業就回家伺弄田地去了。再往後，國家惠農政策多了，農村經濟活了，農民收入高了，父親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干木工私活了，而是隔三差五地到十里八鄉蓋房子打傢俱，掙些零花錢，緊巴巴的日子漸漸好起來了，可我的姐姐和二弟卻錯過了求學的年齡，失去了深造的最好時機。我和妹妹在全家的鼎力扶持下，順利考上了大學。我想，這固然與我們的努力分不開，但更重要的是，父母的支持和鼓勵，尤其是姐姐和二弟放棄自己的追求，全力扶持我們，給我們提供了求學的條件，使我們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學習，這才是根本原因，時至今日，仍然不乏天資聰穎的農家子弟由於家庭困難而被迫輟學的例子。一定程度上說，姐姐和二弟用他們的前途換來了我和妹妹的今天！要知道，那時候考上大學和留在農村，那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前者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後者則是一輩子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起往事，特別是每次回家看到他們飽經風霜粗糙的皮膚黝黑的臉，我的心裡就泛起一陣陣的難過和內疚，他們本該和我一樣啊！每當我看到報紙電視上割肝捐腎救兄救弟、姐妹相依為命生死與共的新聞時，心裡就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兄弟姐妹之情是一種骨肉相連、血脈相通的關係，是一種割捨不斷、綿綿不絕的親情！我們的社會應該大力弘揚祖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千萬不能因為發展市場經濟而把「忠、孝、仁、義」的中華美德拋諸腦後，如果讓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充滿社會，那麼，這個社會是不可能和諧的，這個民族是沒有希望的。

如今，我們的大家庭已經度過最困難的時期，姐姐和二弟雖說在農村，但家境也還可以。姐姐的兩個孩子，一個上了大學，一個上了中專；二弟的兩個孩子也分別在讀大專和高中。我明白，多年來姐姐和二弟心裡一直有一盞不滅的明燈，有一個未了的心愿，那就是讓下一代圓了他們的求學夢！我們兄弟姐妹遠隔千里，平時聯繫不多，他們也很少來我城裡的家，但這並不妨礙我們愈久彌醇的手足之情。前些年我買房，錢不太充裕，不經意間在電話里說了這事，沒想到，過了四五天，我二弟風塵僕僕地專程給我送錢，看著里三層外三層包裹著的十萬元錢，我鼻子一酸，淚水頓時溢滿眼眶。農村攢錢不易，這恐怕是幾家多年的全部積蓄呀！我知道無以為報，只能盡量多回家看看，帶些穿小穿舊的衣服，給孩子點學費，平時多打電話問聲平安，他們也經常給我捎些小米、土豆等家鄉特產，要說城裡超市中不缺這個，價錢也不貴，但我卻視之珍貴無比，吃著香甜如醇，因為那裡面包含著濃濃的親情，包含著我一輩子都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手足之情！

親情，是愛之源，是我們走向世界的出發點，是我們在人生之路上摸爬滾打時身後那隻溫暖的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讓我們珍惜親情、善待親情吧！千萬不要留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

作者：河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趙萬軍

來源：作者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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