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白色恐怖，一位僑商獨子的「十月圍城」

電影《十月圍城》，一群來自四面八方的革命義士，在清政府和英政府的雙重高壓下，浴血拚搏、保護孫中山。

在1928年的上海，一位南洋僑商的獨子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甘做黨內同志的替身，接受死刑的判決。

他叫周之楚。

周之楚已經死去86年。

他死於肺病，在上海的監獄。

他的父親是南洋華僑中有影響的大資本家，與國民黨高官林森、陳銘樞是摯友，他是獨子。

他回國讀書，1927年畢業於交通大學。

1925年五卅運動，他是交通大學學生會領導人之一，就在這一年，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27年年底，他任上海市總工會秘書。

此後，他生命的大多數時候，是在監獄度過，直到1931年。

他是一位烈士。

他沒有子女，也沒有留下一張照片可供懷念。

叛徒出賣，他和22名同志被捕

1927年「四一二」事變以後，白色恐怖籠罩上海，黨組織轉入地下，形勢嚴竣。

1928年2月15日，浦東區委的幹部全部被捕。

次日，上海總工會召開會議，到會的除總工會委員長鄭覆他、組織部長許白昊和周之楚外，還有駐各區的特派員，共11人。

會議剛開始，就有人彙報了浦東區委被破壞的情況，其中有人知道這個地址，建議換個地方開會。

這個建議被主持人否決了，他說：「上午就在這開吧，下午轉移。」

僅僅20分鐘後，會場被敵人包圍，鄭覆他、許白昊、周之楚等6人被捕，其他5人爬上樓頂脫身。

同一天，江蘇省委（當時設在上海）組織部也在開會，新到任的省委組織部長陳喬年和各區委組織部長共12人全部被捕。

叛徒是浦東區委書記唐瑞林，他曾任總工會秘書，認識很多人，但他不認識陳喬年、周之楚和張永士。因為陳是剛調任，周是到任兩個月，張是新近從雲南來上海。

他決定代替陳喬年犧牲

4月初，判決結果已經出來，鄭覆他、許白昊、陳喬年判處死刑，其他人判處四至八年徒刑。

接到黨組織的傳訊，鄭覆他和許白昊十分坦然，他們置生死於度外，唯一的願望是救出陳喬年。

陳喬年

陳喬年是陳獨秀的次子，1927年被選為五屆中央委員，時年26歲。陳獨秀已於1927年7月停職。

鄭、許二人分析，敵人可能知道在三個身份不明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陳喬年，而不能認定是哪一個，因此決定讓周之楚向法官承認自己是陳喬年，代替陳喬年犧牲。他們讓同在一個牢房的張維楨向周之楚傳達這個決定。

當時，周之楚就在隔壁。由於看守已被買通，兩個牢房之間的牆壁上被鑿了一個小洞，可以互通消息。

得知這個決定，周之楚立即表示願意承擔保護陳喬年的任務，轉身就把看守叫進來，說：「你去報告法官，我要馬上見他。」

不多時，周之楚被提審，他對法官說：「我就是陳喬年。」

陳喬年身份暴露，營救未能成功

周之楚的「自首」沒有獲得預期效果。

因為陳喬年的身份已經被當局查清。

而周之楚以身代死的行為，被認定是「要犯」，將他的有期徒刑改為死刑。

這時，周之楚的父親得到了兒子被捕的消息，急忙讓周的堂兄回國營救。這位堂兄與國民黨上海龍華警備司令部司令錢大均是同學，經多方周旋，把周之楚的死刑改為四年徒刑。

（網上一些文章說，因為周父營救周之楚時，其身份曝光才導致陳喬年暴露，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5月2日，吃過午飯後，周之楚等人被押送漕河涇江蘇第二模範監獄，唯有鄭覆他、許白昊和陳喬年沒有同行。下午，三人慷慨就義。

到漕河涇監獄不久，江蘇省委批准成立獨立支部，周之楚任支部宣傳委員，負責組織學習，並幫助獄中同志掃盲。

身患肺病，拒絕隨父親回國

1930年，周之楚的父親念子心切，回國來看望兒子，通過陳銘樞的關係，使周之楚提前釋放。

因為監獄的生活條件過於惡劣，不讓吃飽，不給放風，周之楚患上嚴重的肺病，在獄中經常咳血。

周父將他安排在先施公司東方旅社住下，想讓兒子看看病，身體好一些再一同出國。

但周之楚利用看病的機會找到了黨組織，在父親準備帶他動身出國的前夜，偷偷離開旅社，回到戰鬥崗位。

此後，周之楚擔任了上海閘北區委書記，1931年再次被捕。這時，他的病情日益嚴重，不久病逝獄中。

也許，新生代們已經無法理解這種形而上的革命信仰、強烈到純粹的使命感。

但不妨礙，致以敬意。

英靈不死，死而不朽。

鄭覆他、許白昊和陳喬年的就義時間，各種資料並不一致，本文採信張維楨於1981年所寫的文章《視死如歸的周之楚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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