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女子不愛錢？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陸小曼的作風

有些人很喜歡林徽因、陸小曼、唐瑛等民國淑女，理由是：「民國女子的眼睛多麼安詳啊，不像現在的女人，眼睛裡都是慾望與掙扎。」

這種說法已經聽過許多回。生活在別處，美好的生活更是在別的時代，當年孔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描述道德感充沛的周朝，如今也有許多人認為，民國時代的生活就像當代著名畫家、作家木心先生在《從前慢》里描述的那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愛夠一個人。」民國女子因此成為人們心目中最美好的意象，而這種美好又常常跟「安詳」「沒有那麼多慾望」等描述聯繫在一起。

這裡的「慾望」指的不是「情慾」，而是功利心，那種和急吼吼地追名逐利的眼下完全不同的內容。但是，就說這種慾望吧，民國女子就比現代女子少嗎？

唐瑛＆陸小曼

且說唐瑛和陸小曼二位，她們既是好閨蜜，又被並稱為「北陸南唐」，是當時風頭最勁的名媛。唐瑛講究穿著，據說在當時，她手裡拎的、身上穿的就是LV、香奈兒等等，和國際潮流無縫對接，放在現在，她也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白富美。當她把自身武裝到牙齒之後，再咬緊牙關說她沒慾望，未免有口是心非之嫌。

陸小曼沒有唐瑛這樣奢華，主要是因為：她沒錢。陸小曼的每一段戀情都是從借錢開始的。她和徐志摩定情不久就向他借了30塊還是300塊，反正都不算少——在那之前，魯迅剛在阜成門內（今北京二環）買了個小四合院，費銀800塊，可以想像當時貨幣的購買力。

陸小曼在寫給徐志摩看的日記里明確寫到，她去逛街，看到很多東西，她都買不起。那時，她還是王庚的老婆。王庚到底是鳳凰男出身，雖然已經謀得一官半職，卻還沒完成原始積累。他對陸小曼非常好，擔心她寂寞，甚至托胡適和徐志摩來照顧她的精神生活，但那又有什麼用？他愛上了一匹野馬，他的家裡沒有草原，他也只能絕望地看著她奔向有草原的人家而去。

曾幾何時，徐志摩在陸小曼和她的親戚心中是猶如王思聰一樣的存在。在她和王庚的婚姻續存期里，她的舅媽就不懷好意地笑問，徐志摩是不是給她留了錢讓她讀書——這簡直是《啼笑因緣》里的情節。說來陸小曼也是官太太、從前的千金大小姐，在這裡怎麼像個等待資助的窮苦女孩似的？而徐志摩儼然是一位出手大方的闊少，看來徐家硤石（今屬浙江嘉興）首富的名頭不是瞎吹的。

萬萬沒想到，徐志摩的父母因為極不喜歡陸小曼，在經濟上對他們的資助相當有限，而陸小曼在徐志摩的縱容下越發地大手大腳，徐志摩當時兼幾份工作仍不夠陸小曼開銷，一個闊少就這樣變成了打工仔。這時，她有了新的債主，就是那個睡在她煙榻之側的人，她的京劇票友翁瑞午。翁瑞午明顯比徐志摩更有錢，陸小曼一生都在接受他的「愛的供養」中安然度過。由此可見，敢愛敢恨這些詞對陸小曼來說都太大了，她要的不多，不過是能夠滿足她的各種慾望的愛人而已。

有慾望不是錯，錯的是對慾望的無視與美化。古人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其實眼見也不見得就實了，依舊有著觀者內心主觀的投影。那種「民國女子沒有慾望」之說透露的也許是現代男人在不再馴服的現代女人面前的無力感，和民國女子其實沒有多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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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閆紅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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