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對於我而言的第一次，都是她的最後一次

最近，日本純愛電影《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很火。同名原著小說上市3個月即加印9次，銷量超過150萬冊。電影由三木孝浩執導、福士蒼汰與小松菜奈擔綱主演，被認為是日本年度純愛片。

不過，它吸引我的點，倒不是這些戰績，不是俊男靚女的卡司組合，也不是堪稱京都旅遊宣傳大片的取景和畫面，而是在影片介紹中看到的一句簡簡單單台詞：

「對於我而言的第一次，這一切全部對於愛美來講，都是不能重來的最後一次。」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主題曲

ハッピーエンド (幸福結局)

アンコール

back nu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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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車廂里，20歲的福壽愛美捧書倚在窗邊，同樣20歲的南山高壽對她一見鍾情。他笨拙地追過去表白，愛美竟然笑著接受了。高壽問：「還能再見面嗎？」愛美淚流滿面，她說：「明天見。」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這是一部從開篇就預示著女主「不一般」的片子。與羞澀遲鈍的高壽在一起，愛美的興緻總是很高，她說話時尾音常常頑皮地翹起來：「我是灰姑娘哦」、「我很愛哭哦」。她在兩人相處的時間裡塞滿行程，無法忍受與南山分開哪怕一天：「明天見」，「現在就去」，「現在」、「現在」、「明天見」……

影片的前40分鐘，兩人關係發展順利得有些過分，而愛美突然爆發的眼淚和她神秘的預言又讓人十分在意。直到高壽翻開愛美故意留下的筆記本，真相才浮出水面。第一頁首行寫著：「我的第一天，高壽的最後一天。」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原來，愛美來自於另一個平行世界，每5年月滿相交的30天，她與高壽才能見面。然而，她的時間和高壽是反向的。高壽5歲的時候，被35歲的愛美從河裡救起，那是高壽第一次見到愛美。但在他35歲時，5歲的愛美第一次遇見他。兩人的愛情在時間上構成了一個圓環，沒有起點和終點，卻有一個明確的高峰——20歲時京都的初春。這是他們各自漫長的人生中，唯一能夠相愛的30天。《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這部標題直接劇透的電影，講述的就是這30天里，兩人在柔光版的京都，從相知到相愛，最後離別的故事。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電影版的《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對時空設定的介紹做了刪減，多少會影響觀者的理解，原著小說則更清楚一些。愛美只是這個世界暫時的「遊客」，為了防止時間紊亂，到了每天的零點，她會消失。隨之，高壽的時間向前邁進了一天，愛美的時間則後退了一天。愛美在高壽的第30天抵達，故而高壽的第一天所一見鍾情的對象，是已經跟未來的他度過了29天的、第30天的愛美。她的淚水，是告別的淚水。

《本傑明·巴頓奇事》劇照

顯然，《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玩的是時空順序的老梗，從《時空戀旅人》到《時間旅行者的妻子》，乃至去年大熱的《你的名字。》，無不涉及了這個元素。還有人乾脆把《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稱為日本純愛版的《本傑明·巴頓奇事》。不過，在《本傑明·巴頓奇事》中，男女主人公相反的只是物理狀態，本傑明越活越年輕，可他的記憶仍和正常人一樣。所以，他幾乎是以正常的方式與女主相戀。他感嘆永恆，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自己和愛人都擁有年輕樣貌的那個短暫交匯點。但在《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中，愛美和高壽甚至連正常相戀都做不到。

當然，如很多影評指出的，這部電影的邏輯擔不住以科幻片的標準來細細追究。就像時常伴隨愛美出沒的光暈所暗示的，最好把《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當做一個不需過多思考的愛情童話。

作者費盡心思設計了一個有些難懂的邏輯，其目的無非是想為兩人的純愛之旅增添不可抗力。然而，這卻恰恰觸及到了有關愛情本質的問題。我們看過一個又一個配置了失憶情節的愛情劇，彷彿記憶是愛情必然的構成部分，而共同的經歷則是愛情堅實的底座。那麼，如果沒有呢？

根據故事的邏輯，高壽的記憶是指向過去的，愛美的記憶卻來自於未來。除去當天已經發生的事情，愛美和高壽沒有任何共同的經歷。而作為關鍵道具的愛美筆記本，是在她的過去（高壽的未來），高壽給她做的「劇透」。上面記錄著兩人每天的日程，愛美則嚴格按照筆記「重現」計劃。高壽得知真相後，他痛苦的質問，這一切都是在演戲嗎？站在我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誰？「我們過去一起經歷過的所有回憶，你都不知道。」

猶記得卡佛筆下醉醺醺的醫生曾經信口說道：「所有這些，所有這些我們談論的愛情，只不過是一種記憶罷了。甚至可能連記憶都不是。」愛情到底是什麼？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這部專註於唯美和高光，以煽情、催淚為己任的純愛電影，竟然真的給我們尋得了一個答案。在高壽的第一天（愛美的第30天），他對愛美表白時，她問：「為什麼你會對我……我哪裡吸引你？」高壽回答：「我說不上來，直覺告訴我，就是這個人。」愛美5歲的時候，她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同樣聽到直覺這樣告訴她：就是這個人。

相比於原著中暢銷書式寫法構建的模式化場景，電影的情節安排和鏡頭敘事更精緻。其實，明明都是非常普通的場景，約飯、看電影、收拾屋子、做飯、剪頭髮，根本沒有驚天動地的情節，但就是那麼溫柔而自然，彷彿世界上最大的快樂，就是兩人普普通通的在一起度過。有一個細節是愛美將頭髮梳起來，紮成一條馬尾。她的後頸彎成美好的弧度，淡淡的絨毛在陽光下好像一層柔軟的光圈。鏡頭一轉，高壽看呆了，愛美笑罵他下流，青春之戀的青澀和燦爛溢滿銀幕。

法國哲學家安德烈·高茲曾經試圖用哲學來解釋愛情，但他在給八十歲妻子的最後情書里這樣寫道：「愛情就是與另一個人發生共鳴，身體和靈魂的共鳴，而且只能與他或者她發生的共鳴。我們在哲學之外。」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沒有邏輯，也不需要高深的解釋，甚至沒有記憶也沒關係。愛情就是愛美和高壽之間宿命般的直覺，和那些小小的、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卻奇蹟般最好笑最開心的相處時光，是相視一笑時的神秘共鳴。愛了就是愛了，不用追求海枯石爛，也從不會作假。

同樣，時間相反的設定，也使得這部劇具有雙重的情感基調。有人評論，這是一部適合二刷的片子，你會找到新的淚點。

順著高壽的視角，我們在他明白真相之前，看到的都是美好和甜蜜。而愛美果然如同她聲稱的那樣愛哭。可直到最後，這句台詞真正含義才顯露出來：「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第一次，但對愛美來說卻是最後一次。」

高壽第一次和愛美牽手的時候，他雀躍不已，她卻低頭啜泣。對時間反向的愛美來說，這就意味著在她的「未來」，兩個人再也不是能夠牽手的關係了。同樣，在高壽告白的時候、第一次她給他做飯的時候、第一次雙方改變稱呼的時候……都是最後一次。

平常的純愛片中所有令人倍感溫馨的鏡頭，都被轉化為了不知哭好還是笑好的煽情點。到了高壽的第30天，他為愛美畫一幅肖像留作紀念，同時給第一天的愛美細數了這30天的相處時光。高壽終於泣不成聲。彼時，她的戀愛剛剛開始，他的愛情卻已然終結了。

《明日的我與昨日的你約會》劇照

然而，最令人感動的鏡頭，是在高壽35歲的時候。他來到那個廟會，從爆炸的攤位前救了5歲的她。對高壽來說，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名為愛美的人。愛美揚起稚氣的小臉，問：還能再見到你嗎？高壽停頓了一下，回答：當然能。

連分離都是錯位的……即便如此，我還是喜歡你，義無反顧地喜歡著你。面對既定的未來，乃至於有「台本」的戀愛，高壽和愛美都沒有退縮。

這讓人想起在電影《降臨》的原著小說《你一生的故事》中，路易斯通過學習外星人的語言，掌握了以目的論來看世界的方式，從而擁有了獲知未來事件的能力，她說：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結局，我選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未來的必經之路。我循路而前，滿懷喜悅，也許是滿懷痛苦。」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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