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中的歷史10：梁武帝能否成佛

梁武帝像

梁武帝以崇尚佛教而著稱，在中華佛教史上也是大名鼎鼎。自然而然，他也成了小說家所特別熱衷的人物之一。

《喻世明言》卷三十七「梁武帝累修歸極樂」就是一篇梁武帝的傳記，從他的前身蚯蚓寫起，一直寫到他的出生、發跡和最初的被逼死，「功行圓滿，往西天極樂國去」。作者似乎對梁武帝頗有好感，竟然給他安排了一個成佛的結局。如果是筆者來寫的話，是絕對不會給他這樣的好命的。

梁武帝蕭衍有一句名言，「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他是梁朝的開國皇帝，但又是他一手促成了梁朝的衰亡。多壽多辱，他的生命竟然長達八十六歲，在我國古代帝王中也是十分罕見的。他文武全才，「六藝備閑，棋登逸品，陰陽緯候，卜筮占決，並悉稱善。」（《梁書·武帝紀》），他既會寫綺靡的詩歌，又能帶兵打仗。在其得國後的一段時間內，他勵精圖治，梁朝倒也吏治清明，人才輩出，國家經濟得以迅速恢復和發展，一時間國勢呈蒸蒸日上之勢。

本來，梁是可以一統全國，成就千秋偉業的，而蕭衍也是可以成為一代明主的。不過，他晚年昏庸，最終引起「侯景之亂」，繁華富庶的建康城夷為一片廢墟，富饒的江南「千里絕煙，人跡罕至，白骨成聚」，而他自己也最終餓死台城，梁王朝也最終走向了末路。

筆者認為，其對佛教的太過瘋狂的拗信，是其失國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唐代詩人杜牧有詩「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江南春絕句》）。杜牧所云「四百八十」不知有何依據，但在《南史·循吏列傳》載梁郭祖深云：「都下佛寺，五百餘所，窮極宏麗。」光是京都建康就有五百餘座規模巨大的寺院，全國更是難以計數了。有些寺院是由皇帝親自「敕建」的，如大愛敬寺、同泰寺、大智度寺等，殿宇巍峨，僧徒眾多。不少寺院都建有巨大的佛像，鑄銀鎏金，耗費了大量的金銀。如同泰寺的十方金銅像、十方銀像就是梁武帝「敕造」的。寺院的僧徒，不事生產，光是京城，「僧尼十餘萬，資產豐沃」。「家家齋戒，人人懺禮，不務農桑，空談彼岸。」（《南史·循吏列傳》）舉國崇佛，如痴如醉。

修建於梁朝時的寺廟——白龍廟

梁武帝還經常組織大規模的佛教活動，舉辦各種的法會。史載，他召集了僧、尼、善男子、善女子等「四部」無遮大會，人數多達數萬人，他還做齋作懺，什麼水陸大會、盂蘭盆會、大般若懺、金剛般若懺等，花費許多的人力物力。梁武帝甚至親自登壇學說，講《大般若涅槃經》、《金字三慧經》等的真義。他甚至親自撰寫佛學著作，卷不釋手，常至深夜，著述多達數百卷，如《制旨大涅槃經講疏》就有一百零一卷，《大品註解》就有五十卷。他還邀請外國僧人來華講學譯述。如扶南沙門曼陀羅、僧迦提婆、優禪尼僧人真諦都受到梁武帝的禮遇。

宗教狂熱的頂峰是一出滑稽劇——捨身。一次是在大通元年（公元527年），此時他年六十四歲。第二次是在中大通元年（公元529年）。第三次是在太清元年（公元547年），此時他已經八十四歲高齡了。他捨身入寺，去當佛爺的奴隸，而群臣則要搜刮「錢一億萬奉贖」他回宮。每次他都假惺惺地說要捨棄帝位，一意事佛，每次都被無限忠於「皇帝菩薩」的臣子們贖回，同泰寺的僧人們卻白得了四萬萬錢，而受苦的無疑只能是平民百姓了。

梁武帝這個虔誠的佛教信徒，儘管他在各次戰爭中使無數軍民喪生，無數百姓生靈塗炭，而他自己卻是連螞蟻都是不願意踩死一隻的。他按照自己定下的規矩，長齋素食，禁止殺生。他說「眾生所以不可殺生，凡一眾生，具八萬戶蟲，經亦說有八十億萬戶蟲，若斷一眾生命，即是斷八萬戶蟲命。」（《與周舍論斷肉敕》）他每天吃一頓菜羹粗米飯，即使在朝廷宴會上也只許用蔬菜，不得食肉。本來佛教《十誦律》中是允許僧人吃「三凈肉」的，即「不見」、「不聞」、「不疑」之肉，即沒有看見、沒有聽聞和沒有懷疑是殺生的三種肉，而梁武帝為了發展佛教的戒律，改為禁吃一切肉，並嚴厲處罰吃肉的僧人。自梁武帝提倡後，漢傳佛教的僧尼們便不能飲酒吃肉了。

梁武帝晚年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即是接納魏降將侯景。他貪得河南土地，招降侯景，與東魏交兵，大敗，亡失士卒數萬人。侯景率敗兵八百人南逃，奪取梁壽陽城，勾結梁武帝的侄子蕭正德，攻進建康，梁武帝憂憤成疾，七日不進飲食，口渴求蜜水不得，喉頭髮出「荷——荷——」的響聲而死。

侯景之亂，梁武帝被活活餓死

自己崇尚佛教，清規戒律嚴格要求自己，固然是不錯。但作為一介帝王，理應更好地治理好國家，使百姓安居樂業，這樣才能國泰民安。若是使國家動蕩不安，使民眾生靈塗炭，即使是自己再崇尚佛教，恐怕也是有悖了佛教「救苦救難」的主旨吧！從這個角度來看，梁武帝的確是沒資格成佛而進入西方極樂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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