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太盛，來兩部電影下下火

繼廣州下開水之後，上海、寧波等地也陸陸續續下起了開水，大暑過後，夏天真真正正地來了。

這樣的夏天，潮濕悶熱，很容易想起兩部越南電影：《青木瓜之味》和《夏天的滋味》。

這是越南導演陳英雄的越南三部曲其中兩部，故事都發生在50年代越南的夏天，一個是女性成長故事，一個是家庭故事。在豆瓣上評分都很不錯。

《青木瓜之味》是陳英雄的故事長片處女作，1993年首映於法國戛納電影節，並獲「金攝影機」獎、愷撒電影節最佳外語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

該片發生在越戰前的越南城市西貢，熱帶氣候的悶熱氣候里，警報鳴笛聲不時在安靜的夜晚響起。

故事主角是一個叫梅的女孩，是個孤兒，從小被送去大戶人家東家做工。因為長得很像女主人死去的女兒，梅深受女主人的疼愛。

但主人家不斷衰敗，女主人的音樂家丈夫離家之後再沒有回來，女主人只得忍痛將梅送到另一戶人家當傭人。這裡暗示了越戰前後越南新舊時代的更替。

梅依舊光腳走在房間里，收拾衣物，準備飯菜……可她已經從女孩長成女人，有一天，她偷偷試穿女主人贈送的衣物，偷偷塗上口紅，不料被鋼琴家追尋發現。

質樸如青木瓜又具有成熟東方女性美的她吸引了年輕的鋼琴家。於是他離開熱烈奔放的現代女性未婚妻，選擇了代表著一種完全不同生活的梅。

這或許是陳英雄對越戰前的越南生活的戀舊情懷，對越南淳樸生活的一種懷念。

在影片的最後，鋼琴家教梅念書寫字。結尾梅穿上越南傳統的華服，房間中光線金黃柔和，在花叢簇擁中她抬起眼，笑得像油畫一樣美好，一隻手輕拂在已經是隆起的小腹上。

這預示著生命生生不息，周而復始。

這種對日常生活的細緻描述很容易想到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和《海街日記》，以及侯孝賢的《戀戀風塵》，都是用緩慢的鏡頭真實地記錄日常生活，極具地方特色。

這三位導演的相似，或許是因為陳英雄曾經研究過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他的電影也因此帶上了濃烈的小津風氣，繼承了一種東方式的電影詩歌風格：用非常緩慢的敘事方式，像一首散文詩一樣用極富意境美的鏡頭講述生活。

越南的生活場景隨著緩慢的鏡頭緩緩鋪開。

上世紀50年代的越南，是老舊的街道，屋子外面是被潮濕漚得發黃脫落的斑駁的牆壁，有大大的庭院，種滿各種鬱鬱蔥蔥的植物。

雜貨鋪，穿著灰布衫的姆媽，小女孩清亮的眼睛，少女在晨光中以手掬水洗臉。夏日蚊帳旁的油燈，大宅院內的天井，柴火上鐵鍋的菜心炒肉，涼拌青木瓜，掐死螞蟻的小動作。

雖然電影還原了越南的熱帶風情，但整部電影卻是在巴黎的攝影棚里完成的，所有的場景都是布景。

陳英雄在14歲移民到法國，定居於巴黎，因此他的電影也帶有法國的浪漫情調，這在《夏天的滋味》中慵懶的英文歌與浪漫的雙人擁舞可以窺見一二。

《夏天的滋味》發生在越南河內市，2000年在法國上映，曾角逐該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影片由三條線展開，分別是三姐妹的生活。

相比於講述個人成長的《青木瓜之味》台詞之少，講述家庭關係的《夏天的滋味》由非常多的對話長鏡頭展開情節，三姐妹的對話、夫妻間的對話、兩姐弟的對話。

三姐妹為母親的忌日準備食物時，關於食物和男人的家常對話，或者來個葷段子。

在茶餘飯後，關於父母的談話。對於家庭生活，總少不了去探討原生家庭的父母對孩子的影響。三姐妹談起母親臨終前思念的另一個男人，蓮始終選擇相信，母親除了父親沒愛過其他人。

身為子女，總願意去相信父母在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樣子。

對於生活細節的把控，體現在非常多的特寫鏡頭。例如一對祭祀用的雞的特寫鏡頭，剛剛煮出來，金黃油亮。三姐妹圍著端詳，對成品很滿意。這是一種生活的儀式感，讓人感到沉浸在瑣碎日常中無用的快樂。

「順化的大果榕配腌蝦吃有種澀澀的味道」、「下雨天要吃熱紅薯」等等，這些關於日常生活細節的描述，恰恰是影片最珍貴的地方。正如「小說藝術的根本目標在於呈現精確的生活描述」，電影的根本目標也是如此。

電影的東方意境美體現在充滿暗示的含蓄的鏡頭。例如由二姐卿告知丈夫自己懷孕，到三妹蓮以為自己懷孕的中間切換，有三秒雞蛋的特寫，暗示生命的孕育。

以及大姐與情夫相會後牆上的腳印，暗示著兩人發生了不可描述的情節。

生活並不總是美好的，充滿著未知的複雜的暗礁。生活的真實恰恰體現在這些生命的無常和人性的糾結上。

姐弟之間的不倫戀。母親和父親去世後，姐姐霜、卿結婚搬出老房子，留下兩姐弟蓮、海，蓮、海間滋生曖昧的情愫。漫長的雨天，兩人在屋內消磨時光。

《圍城》式的親密關係。蓮的曖昧男友在和蓮發生關係後，出於害怕生出種種顧慮，開始躲避她。

同樣感到禁錮的還有大姐霜的丈夫昆，他在霜流產後無法忍受家庭的氛圍，於是經常到山中攝影，並與山中的村婦育有一子。

隨著情節的推進，三姐妹的生活暗礁逐漸顯露。

蓮懷疑自己未婚先孕，而對方卻選擇逃避不負責任。大姐霜的丈夫跟她攤牌說自己在外面有了孩子。二姐梅在懷孕不久後，卻發現一向深愛她的丈夫出軌的證據。

在一次相聚中，三姐妹坦白各自糟糕的境況後，不禁抱頭痛哭。

但最終發現蓮的未婚先孕不過是虛驚一場，大姐也選擇了跟丈夫和解，二姐或許也會發現丈夫在最後時刻選擇了忠誠。

結尾是又一年的母親忌日。

生活周而復始，生生不息。無論時代怎麼變遷，發生了多少事，生活還是繼續往前。正如「人生路上，步履不停」。

感謝無數光影記載了這些夏天的故事，讓平凡的生活不斷延續，得以流傳。

文丨槳一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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