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捉雞這件事兒實在是太讓人捉急了

本文作者「魚是乎」，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我舅舅身高一米八二，重一百二十公斤。

在當上我們縣八中校長以前，我舅舅在農村當老師。在當鄉村教師的時候，業餘時間當屠夫，殺豬賣肉。

他最愛吃的一道菜是燉豬手。

豬得自己殺，豬手得自己燉。

可我舅媽最討厭吃豬手，剛結婚的時候靦腆，不好意思說，就跟我舅舅一起吃豬手。

我舅媽跟我舅舅結婚兩年，吃了兩年豬手，體重銳減。

誰問都說是跟我舅舅吃不好，吃不飽。

大家回頭看我舅舅，兩年內從130斤的帥小伙長成了180斤的大胖子。

大胖子問我舅媽：「天天讓你吃豬手你還說吃不好？」

「我不愛吃豬手。」

「那你說你想吃啥？！」

「想吃雞。」

「操，多大點兒事兒！不過雞真沒什麼好吃的，好吃還得是豬手。」

「再提豬手我就跟你離婚！！！！！！！」

第二天，我舅舅就去殺雞了。

我小時候，農村人家家戶戶都養著幾隻雞。

那時候的雞都是散養，定時吃米吃豆。或者雞自己在院子里和街上散步的時候，用爪子在土裡刨坑抓蟲吃。

現如今，這種場景只能在動畫片里看到了。

散養吃蟲的雞會飛，飛不多高，但飛到樹上都是小意思。

雞飛的時候，會伸長脖子，振動翅膀，把地上的浮土都轟起來，氣勢十分恢宏。然後你會看到一頭飛雞撲棱撲棱的從浮土中衝出，翅膀扇的飛快，徑直飛到樹枝上去了。如果你仰頭觀瞻，會看到幾根雞毛飄飄洒洒的慢慢落下來。這就是飛雞。

那時候沒有專門的雞棚，每天傍晚，飛雞都會飛到樹枝上去。晚上就站在樹枝上睡覺。

現如今，這種場景連動畫片里都看不到了。

那天，我舅舅就是在傍晚雞還沒飛到樹上的時候開始捉雞的。

散養的雞除了會飛，還是一種猛禽。

我舅舅追著幾隻雞追了半天也沒追到一隻，手上還被啄了一口。

後來，一隻沒捉住，雞全飛樹上去了。

捉雞這件事，真是太讓人捉急了。

我舅舅滿目蒼茫的抬頭看著一樹枝的飛雞，感覺人生很虛無，很荒謬。

這種虛無荒謬的感覺在二十五年後的今天依然時不時的湧上他的心頭。

有感於此，有時候我舅舅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

但最後，終於有一隻雞被我舅舅捉到了。

我舅舅攜一名鄉村教師的意氣和一名屠夫的風發，握著雞脖子得意洋洋的往家裡走。

他手裡的雞雙翅亂舞雙腿亂蹬，還把一灘雞屎拉在我舅舅的褲腿上。

我舅舅沒有在意。

他拿出殺豬刀，正準備下手時，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雞，該怎麼殺呢？

以前殺豬的時候，我舅舅用膝蓋抵住豬身子，取一柄尖刀，一刀從豬胸捅進去，直抵豬心，豬立斃。

或者遇到比較頑固堅強的豬，我舅舅會取一枚長釘子，從豬眼裡釘進去，釘子穿破豬眼，直抵豬腦，豬立斃。

可這隻雞，

它骨瘦如柴，精神亢奮。

這一刀，該從哪插下去呢？

從哪插下去呢？！從哪插下去呢？！從哪插下去呢？！！！！！

我舅舅迷茫的四下觀看，看見我舅媽二目如電的盯著他手裡的雞。

同時雙手緊張的搓來挫去。讓我舅舅想起了準備開飯的蒼蠅。

突然，他覺得自己也是一隻蒼蠅了。

後來，他果斷的朝雞脖子抹了一刀。

雞奮力掙扎，掙脫了我舅舅的手，飛起來一米來高，又被我舅舅摁住了。

雞頭甩來甩去，甩的雞毛亂飛！！！！！！！！

我舅舅變抹為砍，這一刀又剁在雞脖子上。

雞奮力掙扎，屁股扭來扭去，甩的斑斑點點，到處都是雞屎！！！！！

我舅舅手足無措，剛一走神兒，雞又跑了。一邊跑一邊跳，一邊跳一邊叫。

雞毛飛舞，雞屎飛濺！

驚動了地上樹上牆上的雞。

驚動了隔壁鄰居街坊的雞。

驚動了豬豬狗狗。

驚動了馬馬驢驢。

舅舅和舅媽狼狽不堪。

剛開始我舅舅在前邊追雞，我舅媽在後邊追我舅舅。

後來，我舅舅在後邊追，我舅媽在前邊堵。

雞走投無路，眼瞅著要落入我舅媽之手，

一矮身兒，又從我舅媽兩腿之間穿過去了。

又從我舅舅的兩手之間穿過去了。

又從我舅媽的肩膀掠過去了。

又從我舅舅的腦瓜頂兒飛過去了。

又突然變向從我舅舅和我舅媽的堵截之間鑽過去了。

真是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後來，這隻雞因失血過多，累死了。

我舅舅和我舅媽也差點兒累死。

吃只雞容易嗎？

後來，這隻雞被紅燒被清燉被剁成雞塊被切成雞丁，面目全非的盛在一隻盤裡一隻碗里一口盅里一尾匙里。

最後還是沒逃掉

被我舅媽吃掉的命運。

這麼多年了，我舅舅一吃豬手，我舅媽就吃雞。我舅舅吃一對豬手，我舅媽就吃一隻雞。

這麼多年了，多少豬因我舅舅而死，多少雞因我舅媽而亡，已經無法計數。 現如今，

我舅舅已經120

公斤了，

可我舅媽也沒胖。

(全文完)

本文作者「魚是乎」，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34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魚是乎」關注Ta。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