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傾訴：想給你溫暖的後半生

1

曾想做「丁克」

「實在不行，我們就離婚吧，然後各自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比對方更好的人。」那天晚上，丈夫阿得（化名）和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忽然對我說。

我望著他，內心非常平靜：「你說的是真的？」

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以試試看嘛……我們又沒孩子，沒牽絆的，也不需要分配巨額財產。離婚還不簡單？」

我想想，他說得也有道理，反正現在的日子，過得無聊透了。沒有前途，沒有未來，就好像在漩渦里，看著自己一點點往下沉，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認識阿得的那一年，我29歲。那是個岌岌可危的年紀。如果不馬上結婚，人生好像就貶值了一般。我父母終日操心，恨不得在我身上貼個標籤，再明碼標價，趕緊把我嫁出去。

我媽經常捶著胸口對我說：「女兒啊！你知道我天天做噩夢嗎？我夢到你七老八十都沒結婚，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養老院里……」

我其實很想回她一句——「就算我結婚了，最終也是住在養老院里，因為我根本不打算要孩子！」當然我如果真的直白地跟我媽說，她肯定氣得跳腳，所以我只好忍下來。

我確實不想生孩子，就想做個快樂的丁克族。因為，我曾受過嚴重的情感創傷。

那是我20歲那年，懵懵懂懂的我，愛上了一個比我大很多歲的有婦之夫。那時候真是死心塌地地愛著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也不知圖他什麼，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因為沒做好保護措施，兩年里懷孕三次，最後都放棄了。年輕，身體恢復得還不錯，可是我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那都是我的親骨肉啊，是無辜的生命。我覺自己應該受到譴責，我這輩子都不配有孩子。

只有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的良心才安寧一些。後來我跟他分開了，但我成為丁克的想法一點也沒變。雖然斷斷續續談過幾個男朋友，但我始終「小心謹慎」，一旦他們提出結婚生子的想法，我們的關係就會結束。當然，我再也沒有年輕時對愛的熱情，每一段戀愛，我都沒辦法全情投入。

阿得是我一個女客戶的朋友。我和女客戶比較投緣，私交不錯，於是她熱心地幫我牽線搭橋。

一開始我比較抗拒，我對女客戶說了實話，我要做丁克族，沒有男人能接受我。

女客戶說：「哎呀，他也總說不想生孩子，也許你們倆就是天生一對呢？」

因為這句話，我同意和阿得見面。

阿得人長得不錯，工作也挺好，自己貸款買了一套房子。算是比較上進的男人。

很奇怪，我們居然都沒把這次見面當做相親，而是像朋友，或者說「志同道合者」那樣交談。

他說到了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原因。

他出身農村，有一姐一弟。父親過世後，母親帶著他們組建了新家庭，繼父那邊又有三個女兒。後來母親和繼父又生了一個兒子……從小到大，他都是被忽視、被遺忘的那個孩子，他也厭倦了照顧弟妹、「無私謙讓」的感覺。

16歲，他真正從家裡脫離出來，獨自生活，才發現這種感覺太好了！什麼都是自己的，再也不用想著別人，不用被道德綁架。

「就是不喜歡孩子，不願意照顧孩子，也不想讓自己背負那麼沉重的責任。」阿得說。他談了幾個女朋友，都因為他這種觀點而跟他分開。

我覺得自己遇到了同類。

2

日久生真情

我想結婚，是為了讓父母安心。阿得想結婚，是因為「工作需要」。他的上司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阿得各方面都好，就是不結婚，讓上司覺得他太輕浮，幾次提拔，他都敗給了能力比他差的「已婚人士」。

「結婚，有時比較有信服力，也能避免很多麻煩。」阿得說。

於是我們就抱著要結婚的態度接觸了一段時間，發現相處得也不錯。我們性格相近，脾氣相投，都沒有不良癖好。就當是找個舍友，這樣的契合度，也足夠了。我們都覺得，兩個人搭檔著過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相識半年我們就結婚了。一切塵埃落定，再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至於生孩子這件事，隨便找個借口就糊弄過去了，反正也急不來，我媽覺得我能結婚，都謝天謝地了。

但是我們忽略了一點，成為合法夫妻後，我們的相處模式，自然而然也發生了改變。

我們不可能像之前那樣，做單純的朋友。畢竟多少有點感情，所以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放在心上。他回來晚了，我也忍不住猜疑——他在外邊有女人？

我要是出差幾天，他也會「不經意」地打電話來查崗。我們當初說好，要給雙方留多一點空間，不像一般夫妻那樣，糾結於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事實上我們依然做不到。我們不能完全不愛對方，但也不敢愛得太深。

他不深愛，是怕失去自由。

而我，是怕失去我的驕傲，變成20歲那個付出全部，為愛受傷的傻姑娘。

我曾對他動心過。有一次，我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哭。當時是晚上9時了，他也約了重要的客戶在談事情。我實在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

在電話里，我一股腦地把情緒發泄出來。

他說：「你等著我，我馬上過去。」

他開車來接我，在回家路上，還一直打電話跟客戶道歉，說家裡出了很重要的事，他必須處理。

回家後，他替我倒熱茶，很認真地告訴我：「不能容忍，就不要忍了。你要記住，你現在不是獨自一人，你有老公，你老公會幫你撐腰的。就算你不願意工作，我養你也可以。」

那時，我真是感激涕零。

我開始放下我的驕傲，打算真誠地愛他。我像個好妻子一樣，關心他的一切。我對他撒嬌，為他學著煮菜。

他過生日，我花了三天時間準備。那天他加班，我把他的朋友都悄悄請到家裡來。現場布置得溫馨浪漫，生日蛋糕上寫著我的表白——「愛你到永遠。」

他回來的瞬間，驚呆了，但那不是驚喜，而是驚嚇。我看他的表情，預感到事情不妙。

果然，第二天晚上，他找我談話。

「我覺得你對我，關心得有點過頭了。」他說。

「我是你妻子，當然要關心你。」

他搖搖頭，他說，他天生適合孤獨，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對婚姻的期望，是找個合作夥伴，而不是跟一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太深，是種負擔。他不僅不想對孩子負責，更不想對婚姻負責。

「可那時，你說我可以依靠你，你也願意養我！」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搖搖頭：「那是出於對朋友和合伙人的承諾，與愛情無關。你如果繼續對我投入太多，你就會想著生孩子，想要一個真正的家庭，這就完全違背了我們這場婚姻的初衷。那實在太可怕了！」

3

攜手走下去

自阿得跟我談話過後，我忽然意識到，我們的婚姻是沒有希望的。我們的生活只會越過越糟糕。我動了真情，可他，卻開始迴避我。

就像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我即便用盡全力，也無法讓阿得接受我的真情。

那段時間，我很消沉。我們分房睡，幾乎不溝通，見面都有些尷尬。

終於，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阿得對我提出了「離婚」。雖然內心還是有些不舍，但我也認為，我們的關係，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

我們商量，在雙方找到合適的對象前，仍然住在一起，以免父母擔心，朋友八卦。至於什麼時候辦離婚手續，我們都嫌太麻煩，就先拖著。

也許是對他徹底死心，我反而輕鬆起來，在他面前也大大方方，不再拘束。

我們又變成了朋友。我和他聊最近認識的男人，嘲笑他們太奇葩。他也和我聊別人介紹的女人，說大部分都虛榮拜金。

似乎，再也找不到比我們更契合對方的人了。

不久後，我們都放長假，我準備出國旅遊散心。他突然問我：「一個人去啊，不帶男朋友？」

「哪來的男朋友，一個人還樂得清凈。」我朝他翻白眼。

「那考慮帶我去嗎，反正我也無聊。」他半開玩笑地說。

我也半開玩笑地回答他「好」，沒想到，他真的跟我去了……

那是一次很恐怖的旅行——在國外，我和他同時發高燒，被送往醫院，也不知是感染了什麼病毒。

我一度難受得感覺自己要死，他也是。幸好經過一個星期的治療，我們都慢慢康復。回程的飛機上，他忽然握緊我的手。

他說：「在我以為我無藥可救的時候，我想著的是你。我不願你孤零零地待在陌生的地方，我祈禱我能撐下來，照顧你。」

我淚流滿面，我問他：「你的意思是，你終於承認，你愛我了？」

他點點頭，說回去後，帶我去一個地方。

公墓里，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端正地貼在墓碑上。那是阿得的前女友，也是阿得藏在心裡最深的秘密。

他說，因為他一心想做丁克，而前女友又很想要孩子，所以他們最終分手。分手後前女友匆匆忙忙和別的男人結婚，結果對方是個渣男，她過得很抑鬱，然後自殺了。

「我內心非常自責，也覺得，這輩子不可能再跟別的女人過下去了……」

我握著阿得的手，告訴他，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能走多遠算多遠。

「該愛的時候就拼盡全力去愛，別管什麼未來不未來。」我對阿得說。

我們這場「丁克族」的婚姻最終存活下來了，但我改變了想法，我想生孩子了。阿得的前半生活得太清冷孤寂，我願意，給他帶去溫暖。

我跟阿得表明我的想法後，他笑了笑：「如果你堅持，我們就順其自然。就像愛情那樣，順應命運的安排。」

我想，屬於我們的，真正的幸福，很快就會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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