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三國縱橫談31：銅雀台與二喬

銅雀台

從兩晉一直到唐代，詩人們對曹操的銅雀台都很感興趣。若行經台下，便少不了留下詩篇，以抒發心中的感慨。那不僅因為銅雀台建築的壯麗，而且還與曹操的「風流韻事」有著很大的關係。

銅雀台在河北臨漳縣三台村，現在尚有遺址可尋。此如建於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高十丈，殿宇百餘間。台成後，曹操作為游賞勝地，常在此處大會群臣，娛樂昇平。建安十七年，還叫其子曹丕和曹植等人作《銅雀台賦》。曹操臨終前，又吩咐將他的妾侍和藝妓都安置在台上，放上曹操生前睡床，每天由她們「上酒脯雜糧之屬」；每逢初一十五，「輒向帳前作伎樂」。因為銅雀台有這些故事，詩人便馳騁文思，大發議論，什麼「妝容徒白麗，舞態悅誰目。惆悵總幃空，歌聲苦於哭」之類，大抵不是同情那些妓女，就是感嘆人生無常，還有人藉此諷刺到曹丕身上，說他連父親的女人也不放過，是夠刻毒的了。（崔國輔《魏宮詞》）

曹操死後，曹丕將其父的妃嬪全部召來，供自己玩樂，一次曹丕生病了，其母卞太后前去看望。她掀起門帘一看，見曹丕床側坐著的女子都是曹操生前的貼心宮妃。太后驚奇地問：「這些人何時被召到你房中來的?」曹丕回答：「父親剛死，我就召她們來了。」說話時臉上毫無羞愧之色。卞太后見此情形，氣憤地說：「你這樣做，死了連狗鼠都不吃你!（狗鼠不食汝余，死故應爾。）」

電視劇中的曹操形象

這個事例見於南朝宋劉義慶的《世說新語》，被許多人拿出來當成了信史引用，其實這不過是小說家言，千萬當不得真。

描寫銅雀台的詩中，其中最為著名的詩句當屬杜牧的《赤壁》詩：「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把東吳的兩位美人，即孫策和周瑜的妻子，和銅雀台想到了一起，造成了強烈的藝術效果。所以，千百年來，這首詩一直都是名篇，為人所津津樂道。

然而也有人說，「赤壁之戰，二喬皆三十以外，操豈在鎖二喬之心？杜牧之詩，是為失言。」又引清代學者阮元的詩「千古大江流，想見周郎火。草草下江陵，匆匆讓江左。縱使不東風，二喬亦豈鎖。」也是說銅雀台建成之時，二喬都已「年長色衰」，曹操沒有看中她們的理由。文人的議論，總是千奇百怪，筆者就不在此處糾結了。

不料小說家卻恰恰看中了「銅雀春深鎖二喬」這句話，憑空生髮出在赤壁之戰中諸葛亮激怒周瑜的一場戲來。其實赤壁之戰在建安十三年，那時銅雀台連影子還沒有呢！何來的《銅雀台賦》呢？不過小說家是不管這些的，不求史實的精準，只求熱鬧好看，情節生動，這是他們的自由，別人無法指責。

最激怒周瑜的，是「立雙台於身上去。」「二橋」居然變成了「二喬」，小說家飛絲連線的手段，實在妙不可言。

電視劇中的大小二喬形象

原來二喬本來姓橋，是橋公的二女。《三國志·周瑜傳》正寫「大橋」「小橋」，後來才給人改寫成「大喬」和「小喬」。所以把「攬二橋於東南兮」硬說成是攬大小二喬，亦無不可。只是這話並不是出自曹植的《登台賦》罷了。

不過，《三國演義》這段文章也有所本，那起源是在《三國志平話》。《平話》說：「爾須知曹操長安建銅雀台，拘刷天下美色女人。今曹相取江吳，擄喬公二女，豈不辱元帥清名？」這是說書人的巧於借用，可惜只明寥寥數語，實在是過於粗率。但後來的小說家卻能藉此大做文章，《三國演義》中的那段諸葛亮智激周瑜當真是精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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