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心不擾 四方不動:司馬氏奪取曹魏政權的為人忽視的原因
司馬氏奪取曹魏政權的過程中堅忍陰狠,特別是司馬懿本人的毒辣殘忍,遠非當時所謂儒家世族的迂腐無能所能比。
(司馬懿)
《晉書宣帝紀》記載說:
帝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魏武察帝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欲驗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又嘗夢三馬同食一槽,甚惡焉。因謂太子丕曰:「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太子素與帝善,每相全佑,故免。帝於是勤於吏職,夜以忘寢,至於芻牧之間,悉皆臨履,由是魏武意遂安。及平公孫文懿,大行殺戮。誅曹爽之際,支黨皆夷及三族,男女無少長,姑姊妹女子之適人者皆殺之,既而竟遷魏鼎雲。
這些作為,讓其後世子孫{東晉明帝}也羞愧不已,以至於懷疑晉祚能不能長久維持下去。
(司馬懿父子)
但是,如果因此得出禍害活千年,厚黑得天下,也是偏頗的。
司馬懿父子得到了普遍的支持,是其奪取天下的關鍵因素,這一點不能否認。
曹操在打敗袁紹之後,於建安九年(204)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難,其令無出今年租賦!」重豪強兼并之法,百姓喜悅。
魏書詳細記載了這道令的內容:
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強擅恣,親戚兼并;下民貧弱,代出租賦,炫鬻家財,不足應命;審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為逋逃主。慾望百姓親附,甲兵強盛,豈可得邪!其收田租畝四升,戶出絹二匹、綿二斤而已,他不得擅興發。郡國守相明檢察之,無令強民有所隱藏,而弱民兼賦也。
(曹操)
曹操和曹魏的既定方針是抑制豪強,對於當時的世族門閥而言,袁紹父子是他們曾經的代言人,袁氏的失敗就是他們的失敗,但是這個失敗由於司馬家族的出現,變得只是一個暫時性的失敗。
豪門世族找到了司馬懿父子作為新的代言人,支持他們與曹氏進行鬥爭。
《三國志·吳志·孫皓傳》
魏伐蜀,吳人問悌曰:「司馬氏得政以來,大難屢作,智力雖豐,而百姓未服也。今又竭其資力,遠征巴蜀,兵勞民疲而不知恤,敗於不暇,何以能濟?昔夫差伐齊,非不克勝,所以危亡,不憂其本也。況彼之爭地乎!」悌曰:「不然。曹操雖功蓋中夏,威震四海,崇詐仗術,征伐無已,民畏其威,而不懷其德也。丕、叡承之,系以慘虐,內興宮室,外懼雄豪,東西馳驅,無歲獲安,彼之失民,為日久矣。司馬懿父子,自握其柄,累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民心歸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曹髦之死,四方不動,摧堅敵如折枯,盪異同如反掌,任賢使能,各盡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其威武張矣,本根固矣,群情服矣,奸計立矣。今蜀閹宦專朝,國無政令,而玩戎黷武,民勞卒弊,競於外利,不修守備。彼強弱不同,智算亦勝,因危而伐,殆其克乎!若其不克,不過無功,終無退北之憂,覆軍之慮也,何為不可哉?彼之得志,我之大患也。」吳人笑其言,而蜀果降於魏。
(淮南三叛,曹魏後期,由於司馬氏奪權專政,使得掌握軍事重鎮壽春的統帥先後發生三次反抗司馬氏的兵變)
這裡後來的東吳丞相張悌所說的民,主要是指豪強之民,對於他們來說,曹操的政策是煩苛的,自不待言,但是,在另一方面,丕、叡承之,系以慘虐,內興宮室,外懼雄豪,東西馳驅,無歲獲安,彼之失民,為日久矣指的是對全體百姓而言,這樣一來,司馬氏的自握其柄,累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民心歸之,亦已久矣顯得尤為可貴。
我們注意到,這番話出自司馬氏的敵人口中,威武張矣,本根固矣,群情服矣,奸計立矣,張悌在價值判斷上認定他們是奸計立,但在技術判斷上不得不承認
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曹髦之死,四方不動,摧堅敵如折枯,盪異同如反掌,任賢使能,各盡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
(三國地圖)
自從曹爽、夏侯玄及其黨羽部屬被被司馬氏屠殺乾淨換上自己的親信以後,魏國都城洛陽附近已經沒有支持曹魏皇室的勢力,所以淮南三叛(王凌、毋丘儉、諸葛誕三次反抗司馬氏)而腹心不擾;到了淮南三叛被司馬氏逐次平定之後,地方上也沒有支持曹氏的實力派,所以曹髦之死(高貴鄉公曹髦反對司馬昭被弒殺),四方不動。
從更大的範圍來看,司馬氏家族個人的品德做派是一回事,其階級立場定位與政策導向偏好是另一回事,「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任賢使能,各盡其心」,這既是司馬氏奪得曹魏政權的原因,也是後來司馬氏在出了八王之亂中原板蕩這麼大的洋相之後,仍然得到南渡衣冠和吳地豪族聯合支持建立東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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