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薇

「所謂大學者，非有大樓之謂也，而有大師之謂也。」大學是智慧與情懷的集中地，可以說，一個大學的靈魂在於那些醉心學術、孜孜不倦的大師們。而縱觀中國歷史中眾多形式的「大學」，唯有民國時期的大學充分詮釋了大學的魅力，至今令人回味。

提起民國教育，幾乎所有人都會想到陳寅恪先生的那句「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會想到那燦爛如星辰般的大師們。他們開課講學，各有千秋，光彩照人，是那個時代教育史冊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民國的課堂究竟是怎樣的？林語堂先生如何看臉打分？辜鴻銘如何解釋他的辮子？以及大師們在課堂上和生活中又會有哪些逗趣往事。

林語堂：第一課教吃花生

期末成績看臉打分

林語堂曾經在東吳大學法學院兼了一年的英文課，第一堂課竟然是教學生們吃花生米。他把包往講台上一倒，只見滿滿一堆帶殼花生稀里嘩啦全落在了台上，笑道：「吃花生必吃帶殼的，一切味道與風趣，全在剝殼。剝殼愈有勁，花生米愈有味道。」他頓了頓，接著說道：「花生米又叫長生果。諸君第一天上課，請吃我的長生果。祝諸君長生不老！以後我上課不點名，願諸君吃了長生果，更有長性子，不要逃學，則幸甚幸甚，三生有幸。」此後林語堂講課，果然沒有學生缺課。

林語堂還有一項絕招，就是以「相面打分」，他所執教的課程，從不舉行考試，只在最後一節課時隨手撿起學生的花名冊一一唱名，並如相面先生一般細細把這個學生打量一番，然後在成績冊上記上該生本學期的分數。據當時上過林語堂課的學生們回憶，林教授記憶力超群，他平時在上課的時候，通過提問、交流等方式早已對每一個學生知根知底，他的這種相面打分看似及其隨意，實際上是在了解了每一個學生的水平之後作出的合理決斷。學生們私下評價說：「林教授（相面）打下的分數，其公正程度，遠超過一般以筆試命題計分的方法，所以在同學們心中，無不佩服。」

辜鴻銘：拖著辮子上課

民國奇人辜鴻銘，學貫中西，名揚四海，自稱是「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被外國人稱為「到北京可以不看故宮，不可不看辜鴻銘」。他在辛亥革命後拒剪辮子，拖著一根焦黃的小辮給學生上課，自然是笑聲一片，他也習以為常了，待大家笑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說：「我頭上的小辮子，只要一剪刀就能解決問題，可要割掉你們心裡的小辮子，那就難了。」頓時全場肅然，再聽他講課，如行雲流水，似天花亂墜，果然有學問，果然名不虛傳。

章太炎：架子最大，諸多弟子陪同上課

章太炎的學問很大，想聽他上課的人太多，無法滿足要求，於是乾脆上大課。他來上課，五六個弟子陪同， 有馬幼漁、錢玄同、劉半農等，都是一時俊傑，大師級人物。章太炎國語不好，由劉半農任翻譯，錢玄同寫板書，馬幼漁倒茶水，可謂盛況空前。他也不客氣，開口就說：「你們來聽我上課是你們的幸運，當然也是我的幸運。」幸虧有後一句鋪墊，要光聽前一句，那可真狂到天上去了，章太炎的學問真不是吹的，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他有資格說這個話。

黃侃：給「每人八十分」

黃侃曾在中央大學開設「文學研究法」課程，用《文心雕龍》作課本。他平時只管講課，一向不給學生布置作業。臨到期末考試，他又不肯看考試卷子，也不打分數。此做法在教務處那兒可過不了關，一再催促。最後，黃侃被逼急了，就給教務處寫了一張紙條，上書「每人八十分」五個大字。他的意思是學生總想得甲等，給九十分嫌多，七十分又非甲等。八十分正合適。教務處也無可奈何，就不再提起這事了。

聞一多：給學生讓煙

聞一多是一位浪漫的詩人，他會把講課變成一個充滿詩意的過程。所以他把上午的課換到了晚上。七點多鐘，電燈已經亮了，聞一多穿著深色長衫，抱著幾年來鑽研所得的大疊大疊的手稿抄本，昂然走進教室。學生們起立致敬又坐下之後，聞一多也坐下了；但並不馬上開講，卻慢條斯理地掏出紙煙匣，打開來對著學生和藹地一笑：「哪位吸煙？」學生們笑了，自然不會有誰真的接受這紳士風味的禮讓。於是，聞一多自己點了一支，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後，用非常舒緩的聲腔念道：「痛—飲—酒—，熟讀—離騷—，方得為真—名—士！」

吳宓：自比紫鵑 為黛玉怒砸瀟湘麵館

「哈佛三傑」之一的吳宓平生酷愛《紅樓夢》，是天下聞名的紅學大師。據說，西南聯大附近有一家牛肉館，名曰「瀟湘館」，吳宓看到這個招牌後，認為是對林妹妹的侮辱，一怒之下動手把招牌砸得稀巴爛，足見吳宓對《紅樓夢》的痴迷。他自比《紅樓夢》中的「紫鵑」，因為紫鵑對林妹妹的感情最純潔。

梁實秋：不在黑板上寫字

梁實秋上課，黑板上從不寫一字，他說：我不願吃粉筆灰。 梁教授雖為留美歸來的學者，但上課時卻常常身著長袍馬褂，腳蹬千層底布鞋，活似一位老派學者。他講課的功底十分厚重，很有感染力，據說有一次，他在課堂上講解英格蘭詩人的一首詩，講不多時，有一女生為情所動，淚下如雨。梁教授繼續再講，女生竟伏案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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