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群星閃耀時》——榮光易逝，星光永恆

榮光易逝，星光永恆

——《人類群星閃耀時》讀後感

作為新時代的中國學生，我們往往更加相信偉人是歷史洪流中的弄潮兒。這無疑是一種進步，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學會了透過那些令人神往的功績去把握歷史的客觀規律。

然而，作為人而言，我們的內心終究會有一些不理性，無論我們如何不承認個人在歷史中的作用，我們都難免會暗暗期望，期望自己能在歷史中留下痕迹。於是我們去讀偉人傳記，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更接近自己想要的人格與成就。這樣的想法往往落空，但是這個過程卻讓很多人有勇氣去面對現實。

但讀過《人類的群星閃耀時》後，我發現它似乎並沒有這個作用，裡面的「群星」跟大多數人想的不一樣，有些甚至沒有多少人認識，比如巴爾沃亞和蘇特爾。前者發現了太平洋，後者則是加利福尼亞金礦的合法擁有者。他們兩人有很多共同點：比如貪婪、固執、結局悲慘，以及最讓人深思的——不大可能成為誰的偶像。

哪怕是公認的偉人，這本書選取的也未必是他們最光輝的時刻，甚至還可能是最悲慘的時刻。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書中是一個險些被處決的死刑犯；而托爾斯泰，則是一個無奈離家出走並在途中病逝的老人。

這樣看來，書名中的「群星」和「閃耀」都算不上貼切，於是我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到了「人類」上。當我把書中零零散散的故事放在「人類」這個架構重新審視時，我看到了另外一幅圖景。

我曾經非常厭惡人類的非理性，厭惡貪婪和投機，厭惡不顧事實的一廂情願。但是，就像生物界中的基因突變絕大多數都是對個體不利，卻是生物進化的基礎一樣，人類的不理性也大多都帶來或大或小的災難，卻也經常在關鍵時刻給歷史帶來決定性的改變。

茨威格在這本書中寫下的正是這樣的時刻，這些時刻未必會讓人感到扼住了命運的咽喉，卻會讓人感受到人性是如此的有力——當然，它既能創造，也能破壞。人性陪伴我們走過七萬年的歷史，無論它是善是惡，它都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我認同這樣的觀點：如果人類仍然崇拜朝代更迭中的英雄和功績，那麼人類就仍然是不成熟的。我一直堅信，那些平淡而確確實實推動了人類文明進步的事迹最值得銘記，也只有那些確實推進了文明進程的事迹會最終留在人們心中。然而，從現在的情況看，或許還沒等到人們忘掉功成名就的王侯將相，那些推動文明進步的事迹就已經被永遠遺忘。如果說輪子的發明被遺忘只是文明進程上的遺憾，那麼瓷器、火藥的發明漸漸被淡出生活則暴露了人類思想的局限。

我們不能過於苛求古人，所謂「人類文明」這個概念對古人而言是並不清晰的，實際上，我們今天也一定沒有意識到某些東西的存在，如果我們嘲笑古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今天我們能意識到人類文明的存在，是一百多年來無數人不斷努力的結果，他們讓原本只存在於思想家腦中的抽象概念進入了平常人的視野。

但我們的大腦並不喜歡抽象的概念，想要大多數人接受一個新概念，感性的鋪墊是必不可少的，茨威格做的，正是這個鋪墊。《人類的群星閃耀時》並沒有很高的史學價值或文學價值，但正如茨威格在序言中說的，他「無意通過自己的編排來渲染或擴大這些事件內在和外在的真實，因為歷史把這些崇高的時刻表現得十分完整而無需佐助」。他所寫下的歷史，對當時的人來說未必是大事，也未必引人注目，卻對文明的進程有極深遠的影響。

《人類的群星閃耀時》的意義正在於，它既滿足了人們對豐功偉績的嚮往，又讓讀者將目光放在了全人類文明進程的層面上。而我們在合上書的那一刻，或許還會有一絲對人性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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