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孩如願嫁進豪門，不出幾日卻被逼得跳江自盡

1

嘉鈺伸出水玉般的手指，指尖塗著鮮紅的蔻丹，側彎下身子，一點點將尼龍絲襪往下捋。她穿的一身翡翠綠軟緞旗袍，下擺直垂至腳面上，拂得她一陣癢，半天難將那襪子給脫下來。

傅宗政進來時，正巧見著她單腳脫襪搖搖欲墜的模樣，順勢扶了一把。嘉鈺卻忽然停下來，那襪子脫到一半，索性不脫了，整個人就徑直坐在了繡花墩座上。

傅宗政瞧著她耳垂上正墜著他送的明珠耳環，又和他置著氣，不由得微微笑道：「好好的在外邊打著牌，這又是怎麼了？」

嘉鈺那心裡已經轉過好些念頭，眉眼一彎，倒是盈盈一笑道，「今兒個打累了，不想玩了，你讓她們回去便是。」

傅宗政道：「那些可都是你從前的好姐妹，你不親自去送送？」

嘉鈺伸手將耳墜子摘了下來，「今時不同往日，我如今是您傅三爺的人，還用在意她們說些什麼嗎？」

傅宗政聽見她說這話，不由得多瞧了她幾眼，「把你從會樂里那地方領出來後，你這性子倒是越發驕縱了，再過些時日，是不是連我都要看你臉色行事了？」

「哪裡敢呢？您傅三爺平日里這麼忙，還有這閑工夫來看我，我已是感激不盡了。我聽說這傅程兩家聯姻，得的好處可不少，就是不知道這程家四小姐會不會介意傅三爺金屋藏嬌之事？」

2

這話一出口，傅宗政的臉色立時就變了，嘉鈺惹了他不開心，這下倒好，一連小半個月，傅宗政都沒再來過。

她就待在他買的花園洋房裡，天天呆坐著等著，下人們待她倒也客氣。嘉鈺不敢出門，怕他萬一來了見不到她又走了，卻不想，秦豐卻是找到了她的新住所，不由分說便闖進來。

秦豐是從前她在書寓里便認識的舊人，不過是她出門順手給了他些救濟銀錢，他便從此念念不忘，定要報她這恩情。到後來，錢是還清了，人卻是一直惦念上了，一門心思想將她贖出來。

嘉鈺是十五歲入的行，更小的時候，她還是蘇州人家的大家小姐，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哥哥嫂嫂嫌她是個累贅，竟將她迷暈了就送到上海來，她幾次尋死，最後卻還是活了下來。

她從前在閨中學習的那些技能，此刻都派上了用場，早早地便出盡了風頭。書寓的鴇母深諳經營之道，對外聲稱是藝妓，賣藝不賣身，實則是等著她達到最大價值時再行交易。

秦豐是個窮小子，自然沒這個本事，但傅宗政卻能。傅家家底豐厚，與軍政界也是來往甚密，一來二去，嘉鈺和他吃過花酒，兩人之間的相好關係倒也是定了下來。

嘉鈺也是個認命之人，從前的富庶生活權當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入了會樂里，她不得不提前為自己做些打算。她進來不過幾年，眼見著姐姐們年長色衰，風光不再，她想，必須趁著年輕貌美時，尋個良人嫁了，出了這會樂里，她才能安心。

3

秦豐倒是真心待她之人，兩人年紀亦相仿，可她選中的，卻是長她十餘歲的傅宗政。嘉鈺生得美，一笑起來更是傾城絕色，傅宗政禁不住她請求，為她贖了身，將她安放至法租界的一處花園洋房裡來。也不知這秦豐是如何闖得進來的。

「嘉鈺……跟我走可好？傅宗政不過當你是手中的玩物。他跟程家小姐結了婚，以程家在上海灘的勢力，勢必容不下你，你跟我走，現在外面時局動蕩，正是幹革命的好時機。」

嘉鈺坐在西洋沙發上，她換了件靛藍織錦緞旗袍，外面還披著件天青色雲肩，頸上掛著成色極好的翡翠墜子，呷了一口紅酒，只說：「傅先生待我很好。」

話雖如此說，可她心底也清楚自己在傅宗政心裡是個怎樣的分量，哪怕她用孩子作為籌碼，最終也只不過被他叫人下藥偷偷打掉了，可她相信傅宗政仍是愛她的。鏡子里映出的仍是風華絕代的容色，暗地裡不知多少姐妹嫉妒，當初鴇母放她走時，也不知那傅宗政花了多少銀元。

秦豐見她已然被迷了心竅的模樣，到底死了心，搖搖晃晃便走了。

嘉鈺也終於不用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她為了搬來這花園洋房，已是狠心斷了自己所有的後路，不然不可能逼得傅宗政妥協。如今傅宗政已然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要是抓不住，她這一生也便是完了。

她擲了紅酒杯，撲過去拚命打傅宗政的電話，電話早幾天便已經打不通，她從報紙上看到傅程婚期便是這幾日。她從前那點尋死覓活的小伎倆通通不管用了，秦豐說得對，傅宗政不過當她是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在現實的利益面前，沒有誰會選擇她這麼一個會樂里出來的女人。

她頹廢地癱軟在地毯上。

4

嘉鈺到底沒有再見到傅宗政，又過了許久，他差了人送了些銀錢來，那人代他說：「想來李小姐也是明事理之人，傅先生從前也未曾虧待了您，望好聚好散才是。」

嘉鈺終日昏昏沉沉，聽見這話卻像發了瘋般撲過去，被那人隨行的聽差強行拉了開去。她想，她是過上了夢想的榮華富貴生活嗎？傅宗政知她沒有通行證，出不去這法租界，她實際上是將自己關進了一個牢籠裡面，可如今，她連這牢籠也住不了了。

嘉鈺掙扎著，頭髮也弄亂了，撲好了的粉、畫好的眼線，全都被淚水浸成濕重的痕迹，她想上樓去收拾些金銀首飾帶走，可那些人早已將她趕了出來。

再後來，她逃出法租界，千辛萬苦終於走回四馬路。書寓是回不去了，她出來時將那裡的人得罪了個遍，從前人家看在傅先生的面子上忍讓著她，如今怕是恨不得幾口唾沫將她淹死倒解了恨。

她想去找秦豐，求著他收留自己，可是他早已人去樓空了。

5

上海入了冬也是陰冷逼仄得緊，入了夜，她睜眼瞧著弄堂口的巨型彩牌亮起來，光耀奪目。她想起從前在會樂里的日子，日暮以後，這兒便像是天堂般，絡繹不絕的人進這弄堂里來，大大小小的紅燈籠掛滿了整條弄堂，上面寫著藝妓芳名，她的名字也在其中。

那時她多得意呀，風光無限，嗤笑那些年長色衰的姐姐，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便輪到她自己。她幾乎都忘了，更早些的時候，她只不過是個蘇州人家的小姑娘。

嘉鈺最後從傅公館穿的那身衣裳已經磨爛了，有人一路欺她辱她，搶了墜子耳環，她卻絲毫還不了手。這繁華如夢般的大上海，曾經給了她一場又一場的幻境，今時今日竟再容不下一個她。

嘉鈺看著身下波浪起伏的黃浦江，閉了眼，終於跳了下去。（原題：《舊時夢》，作者：草莓很甜。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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