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老母，饒我一命！」對方怒懟九個字，惡吏默然受死

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唐朝肅宗至德年間濠州刺史閭丘曉之被亂棍活活打死，就是一報還一報的典型案例。

閭丘曉死於至德二年（757年）十月，他的死，無論在當時，還是在現在，都大快人心，因為他是一個卑鄙的小人，一個十足的混蛋，一個濫殺無辜的劊子手。被他害死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人王昌齡。

王昌齡在唐朝詩壇分量很重，他的詩「奇句俊格，驚耳駭目」（《唐才子傳》），尤其是他的七絕，他的邊塞詩，連李白、孟浩然這樣的超級詩人都對他頂禮膜拜，有「詩家夫子」和 「七絕聖手」之譽。可惜，王昌齡的一生很悲催。

王昌齡（698年—756年），長安人（一說太原人），開元十五年（727年）進士，歷任汜水尉、秘書省校書郎、江寧丞等職。但是，王昌齡「不護細行」（《唐才子傳》），不注意小節，屢遭誹謗，屢遭貶謫，後半生飄零。

龍標尉，是王昌齡最後的職務。龍標縣，即今貴州省錦屏縣隆里鄉，原名龍檦縣，唐武德七年改名龍標縣，因龍標山得名。天寶十四年（755年）十一月，安史之亂爆發，叛軍從范陽（今北京）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很快就攻佔了洛陽，逼近長安。在戰亂中，大批百姓流離失所，身陷水深火熱之中。

王昌齡聞訊後，毅然棄官，「以刀火之際，歸鄉里」，準備照顧年邁的老母親。可憐王昌齡一片孝心，卻「為刺史閭丘曉所忌而殺」（《唐才子傳》）。

一個「忌」字，足見閭丘曉對王昌齡的怨恨和不滿。王昌齡與閭丘曉在政治上並無過節，向來秋毫不犯，為何遭到閭丘曉的忌恨？史料中只交代閭丘曉「素傲很」（《資治通鑒》），「素愎戾，馭下少恩，好獨任己」（《舊唐書·張鎬傳》），是個自以為是、待人苛刻的混蛋，但沒有載明殺害王昌齡的原因。

既然不是政治上的糾葛，也只能是文學上的忌恨了。翻閱《全唐詩》，筆者發現收錄有王昌齡七十多首膾炙人口的詩作，而僅收錄了閭丘曉一首詩。閭丘曉這首《夜渡江》，或許能從側面解釋王昌齡「為刺史閭丘曉所忌而殺」。

且看閭丘曉的《夜渡江》：「舟人自相報，落日下芳潭。夜火連淮市，春風滿客帆。水窮滄海畔，路盡小南山。且喜鄉園近，言榮意未甘」。拙劣，拼湊，毫無意境可言，而且一口大白話，更像是打油詩。

同樣是寫夜景，我們來欣賞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這首送別詩，構思新穎，即景生情，寓情於景，含蓄蘊藉，既道出送別友人時的孤寂之情，又表達自己開朗胸懷和堅強性格，全詩自然洒脫，朗朗上口，韻味無窮。

不僅夜景寫得好，王昌齡的邊塞詩、從軍詩也極具感染力和穿透力，如「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出塞》），再如「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從軍行》）。這可不是閭丘曉這個蹩腳詩人所能及的。

偏偏閭丘曉是個「素傲很」「素愎戾」的小肚雞腸的傢伙，見不得王昌齡的名氣比他大，詩才比他高，能不忌恨王昌齡這位名聲大噪卻飽受顛簸的詩人嗎？王昌齡棄官不做，擅自返鄉，固然有錯，但那是在戰亂這一特殊情況下的孝心表現，可能就是這一點，被閭丘曉抓住了把柄。閭丘曉這個蹩腳文人中的嫉妒小人，嫉妒小人中的蹩腳文人，昧著良心跨著行政區域處死了王昌齡。

王昌齡死了，活了六十歲，留下老母無依無靠；而閭丘曉依然做著刺史，逍遙於世。不過，他也沒逍遙多長時間，因為張鎬這個猛人要了他的狗命。

至德二年（757年）十月，叛軍圍困河南睢陽，河南節度使張鎬傳奉命都統淮南等道諸軍，檄令閭丘曉引兵出救，閭丘曉無視軍令，瞻前顧後，逗留不進。睢陽失陷後，張鎬大怒，立即將閭丘曉拿下，準備將其斬首。臨刑前，閭丘曉苦苦哀求，稱家有老母，無人贍養，請求張鎬念其孝心，免其死罪。

張鎬為人正直，眼裡容不下沙子，見閭丘曉求饒，怒懟九個字，「王昌齡之親，欲與誰養」（《新唐書·王昌齡傳》）。聽完這話，閭丘曉啞口無言，當初他殺害王昌齡的時候，怎麼沒想到王昌齡的老母也需要人贍養呢？

最終，閭丘曉默然受死，但張鎬沒便宜了他，命人一頓亂棍，將其杖殺。殺人者，人恆殺之。張鎬因公處死閭丘曉，算是為王昌齡報了仇。（劉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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