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飛甲》：一入江湖歲月催

作者：他他

「大漠風沙起，故地揚劍時」。

20年前，徐克以一部《新龍門客棧》給人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新龍門客棧》已經不是一部簡單的武俠電影，而是代表著一種情懷，那些經典的場景和人物如此深深嵌入我們曾經青春的歲月，伴隨我們的成長。

20年過去了。龍門，還是那個龍門，大漠孤煙、黃沙衰草，天氣詭秘無常；客棧還是那個客棧，暗褐的土牆，茅草覆蓋，幡旗獵獵在風中飄出無盡的荒涼。但在《龍門飛甲》這裡，許多人卻都變了，梁家輝變成了李連杰，甄子丹變成了陳坤，張曼玉、林青霞變成了周迅、李宇春、桂綸鎂……

其實，對於喜愛徐克的人來說，也許並不在乎演員是誰，也不在乎到底是周淮安殺了曹公公，還是趙懷安殺了雨公公。他們在乎的是徐克給出的那個江湖，以及除惡揚善、琴心劍膽的俠客情懷。

李仁港喜歡拍末路英雄，徐克擅長拍亂世豪俠。末路英雄大都來對江山、權力和美女的爭奪，包含太多的一己私慾；徐克電影中的亂世豪俠，大都有一種隱逸情懷。比如《倩女幽魂》中的燕赤霞、《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新龍門客棧》中的周淮安、《黃飛鴻》系列中的黃飛鴻，他們原本都不願介入名利和權力的紛爭，更嚮往淡泊、寧靜的尋常生活。他們的出手，大多源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精神。

《龍門飛甲》的故事背景在明朝中葉，一個閹黨亂政的時代，東廠、西廠等特務機構濫用權力、陷害忠良，世事紛亂、黑白顛倒、民不聊生，正如電影中俠客所說的，「一朝之政，卻淪落到了要由江湖來斷是非。」在天下大亂的時代，道義不在廟堂之上，而是在江湖、在英雄、在人心。講述這樣一個時代里，英雄剷除奸臣、拯救忠良的故事，既老套卻又合理，只要武俠電影還存在，這樣的故事會生生不息一直講下去。

所以，徐克的電影里，是非曲直一目了然，英雄豪傑一往無前，不需我們過多思量。能夠令他一直引領潮流的，是技術的革新和故事中配角人物複雜多變的個性。從《蝶變》中的快速凌厲風格到《新龍門客棧》《黃飛鴻》系列飄逸瀟洒的新式武俠再到《龍門飛甲》的3D技術，徐克一直站在武俠片的潮頭。而跟主角較為直接單一的個性相比，徐克塑造的金鑲玉、東方不敗等亦正亦邪的女性形象，更令人難忘，通過她們，投射出的是江湖兒女情感上的複雜和糾葛。相比起來，《龍門飛甲》雖然3D技術值得稱道，但在故事和人物塑造上並無新的突破，

李連杰一臉招牌式的浩然正氣，周迅強裝出來的痴怨之情，只能算是中規中矩，倒是桂綸鎂演一股邪氣的西域女子和陳坤一人飾演二角，還有點小驚喜，但跟以往那些經典形象相比還有不小差距。除了技術，徐氏武俠故事的創新能力已大不如前。

1992年《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中,有「天下風雲我輩出，一入江湖歲月催」的經典台詞，催生了年輕人的無限豪情。而今，在報紙雜誌上關於徐克的報道，兩鬢斑白的他已經屢屢被稱為年屆花甲歲的老人。這個一輩子執著編織江湖夢的俠客，一如他電影里的那些英雄，的確曾經是笑看風雲、傲然行走於江湖的。而今，當我們回過頭來仔細回味，卻發現，「一入江湖歲月催」之中包含著的滄桑，更像是一句寓言，關於武俠電影的，更是關於人生的。

他他：散文家，影評人；著有隨筆集《光陰的魔術師》，現居浙江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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